那盏被斩羲剑挑落的琉璃灯。
在无数个雾茫茫的梦中,都有一盏琉璃花灯莹亮清冷银焰,挑在银剑刃尖上。他接过灯,能分辨出执剑挑灯之人眉梢眼角攒出的温融笑弧,却看不清他的五官轮廓和眸底色泽。
青梅饮的甘凉甜香浸在两人拥吻的唇齿间,唇角的温度和交融的呼吸是那般真实,可他却辨不出那人身上的气息。
“我终于……”冰凉指尖轻抚过应周徊的眉骨,泛着清馥花香的唇瓣轻软沾过他的侧脸,随后贴过来的是瓷白面颊,像是撒娇的尺玉狸般,轻蹭他的脸,“看清你了。”
船身忽然剧晃,容祈枕在鲛绡外袍上,有些茫然地看着把他笼在身下的人,长发迤逦如银河倾泻,发梢浸在墨玉般的河水中,每缕都缠着流萤般的碎焰。
霜睫轻眨,被酒雾浸得朦朦胧胧的清浅虹膜似是融在春酒里的琉璃软玉。淡薄烟色下,粼光摇漾,诱引着人不自觉靠近,在清凐眉眼间催开愈多的绮靡色泽。
吻如融雪落上眼睑,有些痒,容祈偏头躲了下,又被擒住下颌。应周徊的唇似春雨润过白瓷,细密又绵软的吻从眉心落到唇角,温柔描摹过他的唇形,勾着舌尖轻吮,像是在品尝入口即化的琼花酥。
他被亲得舒服了,喉间溢出含糊的轻哼。腰身一寸寸软下来,从层层衣襟里剥出来的雪肩在昏暗的夜色里泛着似玉似釉的冷白莹泽,靡颜腻理,不外如是。
青玉禁步与玄蓝腰封纠缠着跌进船尾,混乱地缠住半截船橹,随水波晃出荡开层层涟漪。
……
最后一轮流火金雨从对岸落入墨水似的河水中,被琼酒浇湿锁骨和银发的人偏过头,春雾绵绵的冰蓝眼眸有些失了聚焦的涣散,眼梢泛开水殷的红。还不待他看清,又被掐着下颌转过脸去,溺入湿黏翻涌的情潮里。
某个时刻,瓷白纤长的手指倏然轻颤着攥紧,又被另一只手从腕心游移到指根一点点撑开,五指抵入被薄汗润得微潮的指缝,扣紧,摁在因为情动晕开轻薄瓷红的雪颈边。
薄白瓷腻的肌理下,淡青色的血管随呼吸起伏着,像是冰层下蛰伏蜿蜒的霜枝花脉,随喘息起伏成早春第一道解封的河。
黏在颊边的湿潮银发被轻柔拨开,应周徊俯身,在倦极的人耳边落下轻吻。雾泽愈浓的蓝瞳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会,像是确认着什么,倏地,他抬手环住身前的人
找到你了。
第313章碎盏可是恨意比爱意难消多了,我不想……
“你是阿容?”楼迦月仰头望着银发逶迤的美人,对方耐着性子第三次颔首确认后,盯着那双似凝月魄的瑰滟蓝瞳看了一会,少年耳尖忽如浸了胭脂的雪瓣,透出层层叠叠的绯色。
溶溶月从霜色广袖中探出爪尖,肉垫按在容祈腕间淡青脉络处,喉咙里溢出呼噜声——自灵核补全后,这人身上清冽纯粹的冰雪气让它愈发喜欢,若非某位剑修总拎着它后颈皮,它定要长在这温香软玉般的怀抱里。
容祈轻挠怀中雪狸的下巴,没错过少年浸透耳根的嫣红。眉梢很轻地扬了下,声音冷磬似冻泉漱玉,分明是浸骨的泠泠清寒,却又让人耳根子都酥了半截:“我现在这般形貌可是入了迦月的眼?”
“何止入眼!”楼迦月脱口而出,“简直想尝”
脑子比嘴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在自己在说什么后的楼迦月:“……”
轻屈的瓷白纤指轻顿,容祈扫过对方花瓣似柔嫩殷红的唇,色泽比刚到无极宗时要鲜明健康许多,看来楚珩将他养得还不错。
“楚少玙没意见的话。”清清冷冷的声音,半点听不出揶揄意味:“我不介意试试。”
“真的可以吗?”楼迦月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心动。视线落到那两片姣秀柔薄的唇瓣上,他方饮过一口清茶,唇上水色潋滟,湿漉漉的浅红色泽,宛若初绽的海棠承着朝露。
“不可以。”冷淡无澜的声线无情截断小楼公子的蠢蠢欲动,楚珩挨着他坐下,“想也不可以。”
“楼迦月,你是有家室的人。”
“你瞎说八道什么?”楼迦月瞪他一眼,“我一没娶妻二没嫁人就是有几桩无意招惹的桃花债,但绝对是清清白白的独身关系,哪来的家室?你不要空口给我泼脏水啊楚少玙。”
楚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扣在杯身的手指倏然收紧用力,白玉盏在他掌心裂开蛛网纹,“那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日日抵足而眠耳鬓厮磨,就算是合过籍结了同心契的道侣,都不一定有他们这般亲密无间。
“强买强卖,各取所需的关系。”提到罦罳蛊楼迦月就心梗,这个坎岂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韶秀眉眼间的笑意愈盛,掞色流转,让那双乌幽幽的眼顷刻生出几分甜蜜的诱意,“楚少玙,我随你回来之前就说过。我最恨被人要挟,如果没有缚思锁,你这种剑修,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咔嚓————
楚珩手中的茶盏生生被他捏碎。
惊得溶溶月炸成雪团,又被容祈两下抚成蓬松云朵。
“腕间缚思锁一日不解,你便只能留在我身边。”楚珩指节沾着茶渍,黑冷平静的眼眸抑着疯色,“楼公子纵使恨毒了我,眼里也只能看着我一人。”
“你”楼迦月怒极反笑,“楚少玙,你莫不是忘了那夜在秘境,究竟是谁先解了谁的衣带?”
“百金一寸的雪釉青,烦请师侄记得赔偿。”清淡话音不起半点波澜,“这种私密事,还请二位换个合适的场合提及。”
泛着热腾甜香的瓷盏落到容祈面前,鲜白得连一丝沫痕都不见的茶汤里泛开碎金似的树蜜,奶香里还泛着金盏桂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