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是梵因一直笃信不疑的。
他把最后一口奶酥饼喂进克弥斯汀嘴里,拍了拍指尖的面饼碎屑,一根根擦干净手指后,拉起滑在肩上的兜帽戴好。白绒绒一圈毛边儿裹在他的脸边,显得一张脸愈发的小。
“回去吧,我有些冷了。”
克弥斯汀递了一枚暖手器给他,牵上他另只手握进大衣口袋里,随后,克弥斯汀感觉那几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挣了下,摸摸索索地把一枚硬质的圆环推到他的无名指指根。
克弥斯汀愣怔了半秒,下意识要把手拿出来,被梵因轻轻摁住。小阁下对他眨眨眼,神色格外的无害,“哥哥是嫌我的手冷,不想牵了吗?”
“……”克弥斯汀忍不住捏了一下他兜帽上的兔耳。
存心的小坏蛋。
但这样也好。
克弥斯汀想。
养了两个多月,总算把从前那个有点鲜明玩性、会使一些坏心思却佯装无辜模样的小阁下给养回来一些了。
对外冷淡疏离、矜持稳重的斯特温阁下,独独面对自己才会流露出有点娇气、有点黏糊,戳重了会发小脾气、可捂着好声好气哄一哄就能顺好毛的模样来。
莱西审判长觉得这是他虫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
等回到落脚的别墅,克弥斯汀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关上门第一件事就是先看梵因给他戴上的戒指。
素水银锻造的戒环,恰恰好嵌合在他的无名指指根处,不会勒肉也没有一丝怂余,一看便是贴合他的指围定做的。
戒指没有镶嵌什么珠宝,只琢刻了一圈花纹,繁复而古典,似交缠的藤叶,又似流动的水波,克弥斯汀一时没辨出是什么纹路来。
梵因洗完脸换了衣服出来,见克弥斯汀还杵在玄关处打量戒指,不由好笑:“一枚戒指而已,至于看这么久吗?”
克弥斯汀看着他把耳饰手环一一摘下,又拆了编发随意抓了两把,话在心间斟酌万遍,语气难得不确定地问道:“阿音,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难得啊,莱西审判长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梵因轻扬了下唇角,把大波浪状的长发全部撩到身后,在茶桌前坐下,一边点燃无烟碳,起了玩心,把皮球给克弥斯汀踢了回去:“哥哥以为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要不要先进来,我们坐下说话。”
行。
克弥斯汀换了衣服在他对面坐下的时候,雪砂壶中的茶汤已经沸腾起来了,咕噜咕噜地盈了一室清甘幽醇的茶香。
“决西子、折蔼藤、姜松。”克弥斯汀嗅出几种茶底材料,“还有一种是什么?”
很熟悉,但就是闻不出来。
“是雪檀枝的干花。”梵因用厚厚的棉布裹住茶壶柄,滤出两碗碧莹莹的茶汤,把其中一碗推给克弥斯汀,“自己的信息素都没辨出来嘛?”
滚热的茶汤入胃,一身都跟着暖和起来。梵因发出声舒惬的喟叹,他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待会估计又有大雪。”
“恩。”克弥斯汀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正琢磨着话,听到梵因用和方才无差、聊家常的轻和口吻说:“戒指也不是无缘无故送你的。”
他蓦的抬头,一时间连茶水都忘记咽了。
梵因托腮看着窗外,并没有转过头。语气不变,温润娓娓:“这枚戒指是我十七岁的时候,闲来无事恩好吧,也不是闲来无事本来想给你打一枚平安符的,希望可以保佑哥哥每次巡游域外星都能平安归来。但是我手笨的很,平安符没做成功,最后只好削了枚戒指出来。”
“那上面的花纹你不认得很正常,叫缠枝纹。*寓意着圆融、圆熟、圆转。”银睫轻颤了下,梵因微微侧首,眼神温澈而淡静,盈弥在眸底的情绪让克弥斯汀看不分明,“我希望哥哥,圆润平和,岁岁清安。”
其实缠枝纹还有一层意思,是彼此联结、相存相依、绕转缠绵。
梵因不求那个。
他怕贪求的多了,神明就不庇护了。在与子偕老之前,他先求克弥斯汀平安顺遂,圆融无澜。
这些话,梵因没法和克弥斯汀说。说了他一定要生气的。
他又转过脸,轻声:“戒指没多贵重,希望哥哥戴着不要嫌掉身份才好。”
“不会。”克弥斯汀紧盯着小阁下明净隽秀的侧颜,“送我戒指,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小阁下轻叹口气,眸色染上些许无奈。他屈指轻弹了一下克弥斯汀的额头,“哥哥,笨死了。”
戒指都戴到无名指上了非要他直言挑破吗?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心照不宣了吗?
“恩,我是蠢货。”克弥斯汀自贬得没有半点犹豫。他扣住梵因的手指,左右轻晃了下,语气温柔而认真:“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有两层意思,一是恋爱,二是订婚。请问梵因阁下,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哥哥。”浅透浓长的银睫轻眨了下,梵因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搓了一下克弥斯汀的左手无名指,语气格外正经:“虽然我是不介意,但是你确定要我一个雄虫来提订婚,送订婚戒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