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梵因在留言里和他提到的日常,还是一些无意义地风雅闲事,他都想陪着小阁下一起经历度过。认真生活也好,虚度光阴也罢,重点是,他想和梵因一起消磨掉所有时光。
藏书阁一时安静下来,只余风吹树枝的沙沙声、碎冰碰壁的叮当轻响,还有甜酿凉沸后,升腾起的清甜酒香。
梵因拎起琉璃壶倒了两杯冰酿甜饮,一杯推给克弥斯汀,往自己这杯里又添了两块冰。他浅啜两口,侧首看着窗外葳蕤葱郁的青灌树,声调温润娓娓,像是在讲故事一般:“我来明苑的时候,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藏书阁。外面这棵青灌树,四季常青,到了春夏之交的时候,会开一树的白花。”
“那种花只有四瓣,花香很淡,花期也短。不适合泡茶也不适合制香,但是做书签很好看。”他微微扬唇,笑容浅淡而温静,“哥哥手边的抽屉就有好几枚,有需要的话,可以拿来用。”
“春夏秋三季,我习惯开着这扇窗看书。到了冬天会关上,桌边会放一个茶炉,一边煮茶一边看书。”梵因稍微比划了一下茶炉摆放的位置,“有时候还会煨点干果和栗子吃。看书看困了就垫着绒氅睡一觉…好啦不用那副表情,暖气开得很足的,不会感冒。”
“平安度过二次分化期后的那个生日,我是独自跑到明苑来过的。”
再提起这些,梵因平静地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许是因为,他等待的那个人,已经平安归来,坐在他对面,听他讲述这些年的点滴碎片。
“那天我睡了一个特别长的午觉,醒来后天都已经擦黑了,窗外黑漆漆的,在下一场很大的雪。”梵因往窗外指了一下,“真的很大,把树枝都压垮了……那个时候我在想。”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但那会的梵因也清楚地意识到。
那个冒着风雪、连夜赶路回到帝星,只为和他亲口说一句生日快乐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本来没想说这些的。”浅青色的冰酒里映出阁下温和含笑的眉眼,他抬眸看着克弥斯汀,轻声:“可是又忽然想说了……哥哥,你不在的时候,我努力过得让自己过得很好,可是偶尔,也有不好。”
“哥哥。”他看着克弥斯汀微红的眼眶,唇角往上提了稍许,声音愈发的轻:“你会心疼吗?”
第96章暧昧“诱骗你发生婚外情。”……
很显然的明知故问。
就像是……小阁下十八岁生日那晚,明明已经察觉出他的心意了,却还是要一个确切而笃定、明明白白说出来的答案。
克弥斯汀看着梵因,双唇微微翕动,可半响没吐出一个字来。
心疼、愧疚、自责…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从心底翻滚着、汹涌地袭上咽喉,像是吸足了酸汁和苦水的棉花堵在喉咙里,哽得他发不出一丝声音来,满腔酸苦郁涩。
“阿音,对不起。”
再多的疼痛和沉重,从口中说出,都变得轻飘起来。
克弥斯汀扣在杯沿的指尖紧绷到发白,可又因为受力克制着,手指轻微的颤着,杯中的冰酒连带着漾出两圈涟漪来。
梵因问他会心疼吗。
当然会,可又何止心疼。
可是除了加倍的对小森*晚*整*理阁下好,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有些东西也不是靠弥补就可以挽回的。
生理上,他给阿音带来了近乎致命的痛楚和伤害,险些让他死在在二次分化期里。
心理上,他骤然离开的七年,是长久难愈、经年绵延的陈伤钝痛,横亘在小阁下心里,隐秘地发作着,无时不刻提醒着梵因,是你间接害死了你最在乎的人。
纵使所有人,包括克弥斯汀自己都和梵因说,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可是梵因没办法放过自己。
在情绪最崩溃的那段时间,他的脑海时常闪过前世的一幕幕。
他的亲生兄长,谢明安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冷漠,毫无保留地对自己的亲弟弟宣泄着厌恨和恶意:“谢梵音,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为什么不去死?”
“如果不是为了赶回来参加你的成人礼,爸爸妈妈就不会做上那趟航班,遭遇突发事故而亡。为什么死在空难里的人不是你?”
“爸妈对你施予心软,答应了你的要求,可换来的是什么?”
“谢梵音,你不配被爱,不该得到真心。”
后来谢梵音如愿地死在谢明安面前。
那时他和谢明安双双被绑架,最后他获救的几率其实很大。但谢梵音真的倦极,他唯一的亲人希望他为父母的死偿命……那遂了谢明安的意就是。
在二次分化期,几次濒死的时候,梵因都想过,要不就这么死去也行。
真的太疼了。
一命抵一命,就当是给哥哥赔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