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他难受得整个虫都恹恹沉沉的,没什么精神,但是也睡不着。克弥斯汀就把他抱到一楼客厅,用厚软的绒毯裹着他把他拢在怀中,在火炉前给他念带有悬疑元素的探险秘闻故事。
他在少年温润柔和的故事声、火炉燃烧的哔剥作响和窗外呼啸的风雪声中感觉眼皮渐沉,像小时候一样,攥着哥哥的手慢慢睡着。
醒来时,窗外大雪已停,克弥斯汀也倚着沙发支头小憩过去。
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少年,眉眼在天光中显得愈发清隽俊美,垂睫阖眼时,疏冷而锋离的感觉反而愈发重,眼皮薄,唇也薄,怎么看都不好相与。
只是他一动,一对乌睫就轻颤着掀起,冷淡与疏离像是冻雪融成了春溪,梵因最熟悉的、柔融而温沉的笑意盈满了那双浅霁青色的眼眸,一瞬间春机盎然。
“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往克弥斯汀怀中埋了埋,小声:“去楼上吧…哥哥再陪我睡会。”
……
克弥斯汀好像很喜欢大雪天。
或者说,和梵因待在一起的大雪天。
军校休冬假的十来天,除了实在推不掉的社交宴请,剩下的空余时间他几乎都是跟梵因待在一起。
他陪着梵因在温室花房中侍弄花花草草,一个军雌,手巧得不行,随便两下就能编出一个漂亮的花环手链来。审美也好,在花卉艺术方面完全不输梵因。只是他在过程中从来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小阁下挑选花枝、修剪插瓶。
等梵因插花装点好后,才会提出一两句意见。梵因按照他的意见小作修改,就能得到风格截然不同的花艺作品。
他们也会不那么讲究形象,脱了鞋在毛毯上对坐下棋,落地窗外就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而室内温暖如春。
梵因要上音乐课,他也在一边作陪。就搬张凳子,支起画架,把认真学习乐理、在钢琴前弹奏的小阁下通通用画笔记录下来。有关梵因的速写,克弥斯汀已经攒了整整厚厚三摞了。
克弥斯汀也会因为梵因随口一念某道中式甜品,就早起在厨房待一上午,折腾数次,用虫族食材琢磨复刻出来给他的小阁下当下午茶配餐。
克弥斯汀很喜欢这般,在寒冷的大雪天,陪着小阁下,把光阴消磨在一些琐碎的、无意义的日常上。
……
每一次精神梳理,梵因都能看到一些。
克弥斯汀惦记最深的,梦里想到的,全是他。
全部和他有关。
最后看到的,是克弥斯汀昏迷前的情景。
破森*晚*整*理渊的机舱内疯狂亮着红光预警,防护视窗外极速流动的星磁风暴苍丽而瑰艳,有种极致危险的绚烂。克弥斯汀的精神力和战甲同频连接,他清楚知道在星尘粒子卷裹上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在精神域坍塌尽碎、彻底失去意识前,克弥斯汀在想。
他要食言了。
都已经摘到Painsthrall了,只差一点就能送到梵因手中了。
真是抱歉,还是要让他的小阁下独自捱过二次分化的疼痛。
只希望他的死讯晚一点让梵因知晓,至少等他平安度过二次分化期。
那不然…得多疼啊。
阿音,真是抱歉。
还是失约了。
……
不要抱歉啊。
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我才是。
梵因竭力平复着情绪,和往常一样,在精神力殆尽前控制精神游丝回到自己的精神域,却感觉有一缕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跟着被带到了自己的精神域里。
那缕不属于梵因的精神力探入精神域后礼貌的停在外层,没有再进一寸,只是温柔而克制地勾了一下他的精神游丝,松松地牵着晃了晃。
像是感知到他的难过,在安慰他。
恍如很久之前,有谁轻柔地顺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从头抚到发尾,极尽爱重和怜惜。
……
梵因睁开眼,猛地直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