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己也不是常年能吃到杂面饼,亲女儿只是扔了没吃了那是因为没赶上灾荒年,哪有东西施舍?
碧桃不是没有刨根问底,甚至跟踪过婆婆。
但是后来她莫名其妙昏死了几次,就没再追究过这件事。
就连此刻,碧桃看着她和儿时记忆里无甚差别的那张僵冷的脸,知道她应该扑过去悲伤恸哭。
可是她心中根本搜刮不到名为悲伤难过的东西,甚至还轻轻地松了口气。
毕竟一个老婆子,疾病缠身将近二十年,周围十里八乡的郎中碧桃都请遍了,也瞧不出来她什么毛病,倒是看她吐了好多次血。
一般人到吐血这一步就是恶症将死,但是婆婆光吐血就不死。
不光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二十年的杂面饼出来,这么多年还一条皱纹都没有增加过……最厉害的是她有时候一觉睡三五天,醒了也忘吃饭,碧桃暗地里数过,婆婆最长九天不吃不喝,也不死。
这都太不符合常理了。
碧桃原本打算过完年,就带着她换个偏远无人的地方生活。
毕竟村里已经开始怀疑婆婆是个老妖婆,暗地里谋划着要把她烧死。
因为村里唯一有文化的村长,说过“老而不死是为贼”,婆婆这个老妖贼,凭借一己之力,把全村人民的粮食都给偷了。
不然怎么解释她这老流浪到现在都没饿死,还能养大个花颜月貌的大姑娘?
幸好和碧桃想的一样,婆婆没打算熬过这个冬天,在明年春天的时候被村民组团烧死。
碧桃甚至不觉得她死了,而是觉得她终于卸下了她这个“重担”,回到了她自己的来处。
这么多年真是辛苦她了,肯定忍得很艰辛。
虽然碧桃也想不明白婆婆怎么回事,但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就像她从小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会了某些东西。
比如那些围殴她的浑小子没两年打不过她了,她折个木棍子,就能舞出残影,把他们揍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再比如……她总去山里野,发现自己后来不光会上树,还能像个猴子一样,在距离不太远的两棵树中间跳跃。
仿佛树枝有灵,会托着她疯玩。
无师自通就知道怎么对付野兽,会做陷阱,还会制弓射箭,耍棍子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而且她偷看过有文化的村长的几本可怜巴巴的“藏书”,她没开蒙,没听过先生讲课,但是她识字。
识得所有的字。
碧桃最后归结为自己恐怕是那种生而知之,生来就该封侯拜相的天降之才。
被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给耽误了。
思绪到这里,碧桃终于把手中的兔子扔地上了。
回身拉上了存在意义不大的破门并闩好,碧桃走到火堆前面。
近距离看了眼婆婆,觉得她和往日睡着了也差不多。
弄个棍子扒拉了几下火堆,发现了一点被灰堆掩埋的火星子,麻利地弄了些屋子里储备的软柴火进去,而后吹一吹,就引着了。
架上木头,铁锅,开始烧水。
盯着水开的时候,碧桃感觉周围冷风呼号得更厉害,她披着一身的兽皮都有点打哆嗦,好似骨子里被人灌了冰水。
她赶紧又往火堆前凑了凑。
“稍远些,你阴气过重,当心暴露。”
“她不对劲,不会有人在死人面前这么淡定。而且那是她相依为命的婆婆,她不该为我哭一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