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一圃家在县城,今晚他是值班的带班领导,他的办公室里带着间卧室,林小冬过去的时候,门虚掩着。
轻敲了一下门,便听到苗一圃道:“小林吗?门没锁,进来吧。”
看着那张慈祥的笑脸,林小冬的心刀绞般疼痛,这一刻林小冬想到了很多苗一圃的好,他几乎就要夺门而逃。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前一阵查种子案太累了?”苗一圃很关切地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林小冬的面前。
林小冬没说话,艰难地伸出手,颤抖着递了出去,苗一圃怔了一下:“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林小冬咬着牙道。
苗一圃狐疑地接过,才看了几眼,脸色就凝重了起来,看向了林小冬。
林小冬垂着头挤出了一句话:“你自首吧。”
2。你要死,我陪你
苗一圃愣了很长时间的神,神色也是忽明忽暗,半晌才道:“小冬,我们到外面谈谈。”
林小冬抬起头:“在这里谈也是一样的。”
苗一圃看了一眼办公桌后面的党徵,苦笑着道:“在这里谈这些事,是对党的一种侮辱。”
看着苗一圃有些佝偻的背影,林小冬的心不由再一次揪紧了,跟在苗一圃的身后,他暗暗问自已,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于公于法,这无疑是正确的行为,但是就个人的感情而言,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在六楼的天台上,苗一圃停下了脚步,从口袋里摸出烟来自顾点了一根,林小冬注意到他的手有点颤抖。换了以前,苗一圃肯定会递给林小冬一根的,由此可见,他的心也很乱。
天台上的风很大,苗一圃就站在边上,空气中飘过来一丝淡淡的烟草味道。
“苗叔,为什么?”以林小冬对苗一圃的认知,他如果想要钱,方法太多了,根本没必要用出售假种子这种拙劣的方法,就拿最近才竣工的主街道黑色化工程来说,随随便便暗示一下,承包方就会心领神会,神不知鬼不觉。
苗一圃看向了远方,万家灯火:“我小的时候家里很穷,别说读书了,连饭都吃不饱,吃了上顿没下顿,那个时候,你白阿姨的家里还是比较富裕的。她没有嫌弃我,不但供我读书,还在我在外读书的时候承担起我家里的农活,帮着照顾老人。有一次,我那老母亲在河边洗菜的时候不小心滑落在水里,是你白阿姨救上来的。她根本就不会游泳,差点把自已的命都搭上。小冬,你觉得你白阿姨值不值得我用一生去爱她?”
林小冬肃然道:“当然值得。”
苗一圃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亏欠她的太多太多。三个月前,她被检查出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你也知道,换肾,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大多数的时候,有钱也不一定有shen源,况且有那么多等待换肾的人在排队。老天对我还是很眷顾的,我在省人医有个同学,他告诉我有匹配的shen源,但是需要钱去打通关节,才能把这个肾安排给你白阿姨。为了得到这个肾,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可是我所做的一切只能让你白阿姨能优先得到这个肾,换肾的钱、做手术的费用,我已经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林小冬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苗叔,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有用吗?”苗一圃苦笑了一声,将烟递到唇前,却发现烟已经抽完了。重新又点上了一根,苗一圃才道,“小冬,其实你能这么做,我也很欣慰,这证明你是一名有正义心的干部,我没有看错你。”
“别说了苗叔,你去自首,涉案的资金不多,加上你有自首情节,不会判太久的。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林小冬念着泪道。
苗一圃回过身,看着林小冬那张不是太清晰的脸,摇了摇头道:“小冬,那些钱已经交给医院了,三天后就要动手术。我刚才问过你,你也有了答案,你白阿姨值得我用一生去爱她。为了她,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我想,你应该能够体会我对她的感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是对白阿姨的一种侮辱,更是对你们感情的一种玷污。白阿姨要是知道了,她是没法接受的。”林小冬劝道,“苗叔,现在去自首,一切都还来得及,听我一句劝吧。”
苗一圃沉默了好一阵子,忽然道:“小冬,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白阿姨的手术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万一不成功,你帮我好好照顾她走完她人生的最后一程。另外,小瑜还在读大学,过两年就要毕业了,你替我照顾她到她毕业。”苗一圃的神情有些异样,灯光下,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悔恨,似乎又有释然,却似乎又带着一丝决绝。
林小冬盯着苗一圃,道:“只要你自首,我就答应你。”
“呵呵。”苗一圃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呀,总是那么倔强,不肯有一点点让步。小冬,做人就应该这样,坚持自已的原则,好了,说就说这么多,我走了,你一定要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