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少也有四个多月了,前几天她发现肚子里有动静,你没生养过你不知道,生过娃的一摸就知道是怀孩子了。”春大娘叹气,“折腾了几天都掉不了,我想着不能再耽误,月份越大越要人命,所以就趁着管事不在的时候跑进城来找你们。”
隋玉攥紧手,她摇头说:“春大娘,这事我不能帮忙。四五个月大的肚子,娃娃已经成型了,一副落胎药喝下去,万一孩子没下来,大人再没了,她男人跟孩子要怨我一辈子,我浑身长嘴都说不清。”
借子救母
“不能够,她男人再糊涂也晓得好赖。”春大娘急了,她攥住隋玉的手,说:“大娘还活着,有事大娘给你担着。”
隋玉挣开手,春大娘是好人,之前帮了她,现在想帮佟花儿,她垂下头不敢看老人的眼睛,怕看见失望。她摇头说:“我赌过人心,但赌输了,我不敢再试。大娘,我的日子过的也勉强,这个忙我不敢帮。”
春大娘颓然,她望着远处低飞的鸟雀,突然想起树倒猢狲散这句话,自然而然想起了隋九山。隋九山没出事之前,宗族团结,族人友善,有什么忙什么难,因为有靠山在,所以大家没什么怕的。
“不怪你忧心,这也是我们自找的,没良心又不知足,一遇难就翻脸不认人,搁谁谁不怕。”春大娘长叹一声,说:“都是泥菩萨过河,各有各的命。就这样吧,我回了。”
隋玉惊诧,春大娘的态度变化太快,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春大娘站起身,她冲一旁的男人点了点头,说:“玉丫头是个良善的姑娘,人也聪慧拎得清,军爷你好好待她。”
赵西平看向隋玉,这事就这样草草落幕了?他还以为这个老妇人要跪下苦苦央求,或是愤然张嘴大骂。
隋玉坐着没动,她脑子里极速转动,突然想到一个人,她高声问:“赵西平,老牛叔今年多大岁数?”
“四十出头吧,还是没有四十……”赵西平也不太确定。
“四十来岁他就没牙了?”隋玉怀疑他记错了。
“我从认识他,他的牙就坏得差不多了,不是老掉的。”赵西平仔细掰算了一下,说:“应该是四十三四岁,你问他是……孩子?”他也想到了,老牛叔没孩子,之前还在想认隋良当干儿子。
“春大娘,你回来,我想到办法了。”隋玉忙去追人,她将没走多远的老妇人拉回来,说:“我认识一个男人,也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卒,四十三四岁,个头矮小,还没有牙,他没娶妻生子,想要后代。我有一个想法,我把佟花儿有孕的事去跟他说,看他愿不愿意讨个媳妇多个娃,他去年冬天去妓营里睡过。”
二十年的罪奴生涯过去,老牛叔可能也死了,到时候佟花儿愿意走再回去跟她男人过日子也成。再不济是孩子戒奶了又回妓营,但也能松快几年,反正总比一直待在妓营里好。
春大娘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大喜道:“你是说把佟花儿弄出来?”
“是有这个意思,但不确定老牛叔愿不愿意,他若是愿意认下这个孩子,他就去讨人。若是不愿意,我也没法子,你们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隋玉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试一试,“我就是起个牵线说话的作用,成不成看事情怎么发展。”
春大娘激动得发颤,她攥着隋玉的手连连道谢,“玉丫头,大娘给你添麻烦,谢谢你不计前嫌,你好人会有好报的。”
隋玉吁气,她不过是图个心安,不知道这事便罢,知道了冷眼旁观心里又不落忍。
“这事可行吗?”她问赵西平。
赵西平觉得可行,前两年老牛叔想娶个带儿子的寡妇,寡妇嫌弃他日子过得窝囊,转头嫁别人去了。隋玉族人的这个孩子揣在肚子里,只要老牛叔一口咬定是他的,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是他的。
他点头,说:“就怕妓营不放人。”
“所以说看事情发展,我也只能帮到这儿。”隋玉看向春大娘,问:“佟花儿肯吗?老牛叔长得不咋样。”
“肯肯肯,只要能从狼窝里出来,哪能不肯。”春大娘拍胸脯担保,“回去了我跟她说,她若是不肯,这事就当我跟你没说过。”
“那行,你回去等着,之后的事我就不管了。老牛叔若是愿意,他就去讨人,他有本事带人出来,佟花儿就跟他走。若是人没去,这事就当我没提过。”隋玉去牵骆驼,说:“走,我送你回去。对了,春大娘,你现在是……”
春大娘知道她想问什么,她庆幸地叹一声,说:“我年纪大了,遭嫌弃,又有手好厨艺,女管事就派我去后厨做饭当粗使。”
“好事。”隋玉说。
“是好事。”春大娘爬上骆驼,说:“我这半辈子没做过坏事,倒是做过不少好事,我觉得是好人有好报。玉丫头,你以后也坏不了。”
隋玉笑了声,“那就承吉言了。”
隋玉跟赵西平打个招呼,她将春大娘送到离妓营不远处的河下游,嘱咐说老牛叔少只手方便她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