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发面,灶里也不用留火,但考虑到还有一只猫,隋玉离开前往灶洞里埋一腔草灰,有这点火熏着,灶台能暖到后半夜。
躺到床上,赵西平将狼皮平铺在褥子上,见脚头的两人闭眼了,他将油盏里的火苗吹灭,下一瞬,屋里陷入了黑暗,也安静得只余呼吸声。
慢慢的,其中一道呼吸声变得平稳,隋良睡熟了,另一道呼吸声却时急时缓,久久无法平静。
夜在寒风中急促流逝,挤了三个人的被窝捂暖了,隋玉腿脚上的冻疮又开始发作,她懒得起身,两脚隔着足袜轻轻搓动,然而痒意不解,她失了耐心,借着床下稿卷凸起的弧度狠狠蹭。
冻疮搓破流出水,又开始发疼。
“烦死了。”隋玉满心急躁地坐起来,她脱了足袜对着又疼又痒的地方狠狠扇巴掌,清亮的巴掌声在屋里响起,隋良被吵醒,他翻个身坐起来。
“没事,你睡,我在打蚊子。”隋玉拍拍他,她憋着气躺下去,腿脚上的痒意让她越来越烦躁,她失了冷静,将脚伸出去想在床沿上蹭破。
赵西平睁开眼,他伸手将两只脚捞回来,脚上没足袜,脚背热火火的,脚底却是冰的。他摸着凸起的疙瘩用指腹摁压,脚背、脚趾、脚踝、腿杆,没一处是平整的,他改为用掌心摁压。
“脚趾最痒。”隋玉压着声说,“我都睡不了一个完整的好觉,太折磨人了,还不如给我来一刀痛快。”
赵西平没出声,他两只手都用上,一手抓只脚用掌心搓。
“你明晚还给我抓痒吗?”隋玉问。
“嗯,你睡,你睡了我再睡。”
隋玉睡不着,反正明天没事做,她不用再强迫自己入睡。待那阵痒意暂时消失,她抽了脚,起身换到床尾睡。
“你别怕,我不动你。”隋玉掀开褥子和狼皮麻溜地躺下,男人这边是真暖和。
“回你那边睡。”
“我还不想睡,想睡了就回去。”隋玉叹口气,她轻声说:“你给我挠脚的时候我差点哭了,你陪我说说话,我今天不高兴。”
赵西平僵着身子往外挪了点,他盯着黑漆漆的房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能卖东西了,我还怎么赚钱?压力又回到你一个人身上了。”
“我养的起你们。”
隋玉摇头,她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罪奴罪奴,这个枷锁困住了她,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要了她的命,真到了那一步,赵西平也保不住她。就像今天,如果属官暴戾一点要把她抓走,赵西平也没法阻拦。
“你不是想养猪崽子?等开春了,我再给你买两只羊,一只猪两只羊,到年底卖钱了,你赚的比我的俸禄还多。”赵西平缓缓开口,“你不是说什么困难都不怕?别丧气,不能做生意还有其他赚钱的路。”
隋玉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我赚的钱只能买一只猪崽子……”
“我给你买,卖的羊钱归你,我不要。”
翻越沙漠取芦花
搓伤的冻疮一夜之间发肿生脓,隋玉早上起床的时候发觉脚背不对劲,她坐在床上往外喊:“赵夫长,拿根火来把油盏点亮。”
赵西平将灶里的柴往里推了推,又抽一根燃烧的树枝护着火出去,他推门问:“天亮了还点油盏做什么?”
“我看看脚,屋里太暗了。”隋玉套上四条裤子,她挪到床外侧坐着,油盏亮起,她伸脚去看,右脚的脚面肿起,搓伤的冻疮没结痂,上面有黏糊糊的脓水流下来。
隋玉嘟囔一声,她套上足袜踢了踢举着油盏的男人,说:“帮我拿一下鞋,在那边。”
赵西平看她一眼,抬脚去给她拿鞋,顺便跟隋良说:“起了,包子快馏热了。”
隋玉接过鞋穿上,脚一落地她就顿住了,草鞋硬且糙,脚背磨在上面像磨刀石搓的一样。她又走一步,改为瘸着脚往外蹦。
赵西平已经大步进灶房看火了,听到动静他扭头看过去,皱眉问:“脚疼?”
“脚肿了显鞋挤,脚背蹭在草鞋上疼,我怕把冻疮磨烂了。”隋玉赶他起来,她自己坐下,这时庆幸一叹:“也是因祸得福,今天若是还卖包子,那我可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