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出你的脚步声。”隋玉冲他笑,“又逮到鱼了?”
赵西平又不理她了,绕过她径直走进院子。
氏置河里的鱼不算多,他今晚费了好一会儿功夫也才逮了一条鱼。鱼扔进桶里,里面没个响,他探头一看,之前的四条鱼都没了,他没多想,以为都在今晚的粥食里。
“给你看个东西。”隋玉提着四串哗啦响的钱串子凑到男人眼前,献宝道:“你看,我卖鱼赚钱了。”
赵西平惊讶地看她一眼,问:“你下午去逮鱼了?”
“嗯,在水草窝里网了五条。”隋玉把钱递给他,说:“给你,我没那么没用,虽然没地没粮,但会想法子赚钱。”
赵西平干咳一声,他退了一步,没接钱串子,说:“你赚的你留着,我的钱够用,不要你的。”
“你不要那我就留着买菜好了。”隋玉不勉强,钱在她手里她心里也踏实。
“不用,你自己留着,我不缺钱,我每年能领六百钱的俸禄,每月还有二石左右的粮食。”在隋玉姐弟俩来之前,赵西平每年的俸禄用不完,五钱一斤的猪肉,他隔三差五会买一坨回来炖干菜。
“领钱?领粮食?你种地收的粮不归你?”隋玉意识到她理解错了。
“不是,粮种、农具都是官府发放的,地里的收成也归官府,官府另外给我们发俸禄。”赵西平给她解释,他觉得这样挺好,闲时他只用干活,每月按时领粮,不用愁收成。
“但也只有士族能领俸禄,那些应募士过来是官府给他们发土地、农具、种子、住所、衣物,地里的收成他们只得四成,六成上交给朝廷。像我爹娘兄长他们,他们种地不仅费力还操心,收成少了,他们分的粮食也就少了。”
这是赵西平头一次跟她提起他的家人,隋玉趁机问:“你爹娘兄长不在敦煌住吗?”
“他们在酒泉,我是战争结束后留在敦煌的驻兵。”赵西平深看隋玉一眼,说:“我们一家是三十年前迁到酒泉的应募士,老家在关东,关东发生水灾,家没了地没了,就被迁去酒泉了。”
水灾……隋玉心里咯噔一下,她沉默了,难怪他说娶了她是让祖辈蒙羞。
赵西平也沉默。
“你是个好人。”隋玉开口,她一时心软,答应隋虎会照顾隋良长大,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他是一时心软,往家里带了两个大麻烦。
赵西平没反驳,觉得她总算说了句合心意的话。
院子里又陷入了沉默,赵西平突然发现,如果隋玉不多话,他跟她没什么话说。
“钱威跟他老娘是不是长得像?都是瘦马脸?”隋玉突兀地问。
赵西平跟不上她的思路,愣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那就是她了,她今天去买我的鱼还少给了八文钱。”隋玉气冲冲跟他说傍晚的事,“我来不及数,她屁股一扭就跑了。”
“她就是这样,之前因为买肉少给钱还被人追到家里打了一顿。”
“幸亏我跟了你,万一跟了钱威那就太倒霉了。”隋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真诚地说:“你虽然脾气臭难讨好,但人品好啊,人品好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赵西平有点高兴,他绷着脸不看她,粗声说:“少说这些没用的。”
“我之前说倚仗不倚仗的话是气你的,你别放心上,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才敢说的。”隋玉小声说。
赵西平立马怒目瞪她。
“我明天撒网逮鱼给你煮鱼肉粥吃,你今晚没吃饱是吧?”隋玉讨好道。
隋良移开目光,他走到墙根下蹲着看月亮,今晚的月亮好圆。
赵西平想硬气地说不吃,但鱼已经逮回来了,说不吃到底是心虚,他索性不开口,直接回堂屋睡觉去了。
“良哥儿,我们也回屋睡觉。”隋玉神采飞扬。
……
赵西平是个记仇的,因为隋玉故意气他的事,他连着几天没好好搭理过她,鱼也不逮了,一心忙着收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