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伊缪斯朝声源看过去,他看见?了几个赤|裸上半身的家伙。人形,用贝壳、水藻之类的玩意挡住某些?部位。发两侧是鳍,身下是长长鱼尾。
这是海里,这是人鱼。
缪伊缪斯眯起眼睛,没有?理会来者,继续小幅度晃动起四肢。感受不?到温度,感受不?到硬度,感受不?到气味,不?真实。仔细品味起来,身上那种沉重和潮湿感也相当粗糙,不?够细腻灵动。
这是梦,他被巨龙拖拽进入了梦里。
不?该盯着?那眼睛看的……
缪伊缪斯很?是懊恼,随即想起在龙眼中看到了一幕,心下更是焦虑。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什么龙什么心脏,只关心怎么从梦境里出去。
该死的霍因霍兹竟然真的跑出去了,早知?道把那个精灵壳子也带回深渊里关着?。不?,这家伙说不?定?还有?新的壳子……越想越气了!
他得出去,赶在霍因霍兹做什么傻事?之前出去,可他连这是谁的梦境都不?知?道。首先,这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梦,他从没去过海里……
正胡思乱想间,两条人鱼已游到笼子前。
“小老鼠醒了。”
“大祭司正好刚回来。”
“大祭司对人鱼不?感兴趣,也许会喜欢这种地上爬的小老鼠。”
“这只老鼠长得还不?错。”
“是送到大祭司的床上还是饭桌上?”
“先送到床上吧,要是大祭司不?喜欢,就可以直接把床当做饭桌。”
缪伊缪斯:……?
第102章银尾人鱼
王都。
数千年间,此地也曾贫瘠落后。或许是某次战乱,又或许是某次权势的更迭,流落的王室支脉逃难于此,又生根发?芽。它?于是璀璨至今。英雄与骑士前来这?里,贤者与魔法师们驻扎于此。
这?里是人?类魔法最璀璨的王冠,这?里是“它?们”的巢。
当敌人?前来进攻巢穴,“它?们”便要坚守巢穴,将?尊贵的“母亲”护卫在最深处。
精灵立于城门?之?上,金发?随风飘扬。白雪划过发?丝,却?沾染不下任何痕迹,只是随着彻骨的寒风坠落,与地面上的积雪与污血一道混合,渐渐分不明晰。
他脚下是人?类的旗帜,黑金色绣着王室的纹章。那?纹章的羽饰与盾徽交叠相错,仿若盘曲的邪恶足虫,风中似在挣扎。
城门?之?下,骸骨丛生。尸体膨胀流有脓血,即便失去了头?与心脏,仅剩的足仍在缓缓抽搐。黑色的巨虫甲壳陷在新落下的雪中,分外扎眼。
它?们是巢穴的哨兵,早在敌人?真正到来前便先一步“羽化”。虫子从弱小的宿主?躯壳中而?出,脑浆与爆破的血管如?漫天雪花般飘洒,皮囊被尖利的足撕成碎片。它?们以巨大?的甲壳堵住城门?。
在精灵抵达的那?一刻,伴随着冲天的尖锐噪音,这?条狰狞的黑甲护城盾猛地炸裂。浓稠的血浆喷洒而?出,瞬间盖住连夜的积雪。
当哨兵判断敌人?的威胁超出预计,它?们便义无反顾地自爆,并?将?信息通过声波传递给巢穴中的同伴。它?们的血是世上最肮脏的污垢,足以使一只精灵当场生出诅咒的骨刺,也足以使人?鱼有力?的尾巴滋长毒斑。
可?精灵只是静静降落于城门?旗帜之?上,收拢双翼,无声垂眼,扫视着面前的一切。
一滴黑色的血渐染到他的脸颊,精灵目光沉静依旧。那?血很快融入精灵的肌肤之?中,只一个眨眼便不再看见。
精灵的外形仍旧圣洁,没有在黑血的污染下产生丝毫异变。这?份“正常”或许便是最大?的“不正常”,可?在场已没有目击者值得精灵继续伪装。
没有谁知道这?双绿色的眼眸到底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这?双毫无生气的眼才缓缓抬起?,朝着远方某处骚动投去视线。
那?里,新的守卫正在前来。它?们不惧死亡,不惧牺牲,将?守护母亲到最后一刻。它?们自城中而?来,或许昨日还正在研习某项研究,或许上周还在为生计而?发?愁,或许上个月刚成为某个婴儿的母亲亦或是父亲。
如?今,这?些属于人?类的身份已无足轻重。它?们已遗忘作为人?类的一切,它?们是巢穴的城墙,将?献出生命直到最后一刻。
精灵又垂下眼眸。
同一时刻,他的外形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美丽而?圣洁的翅膀褪去绚丽华彩,凝聚起?金属的质感,愈加厚重,尾端尖锐而?有力?,仿佛两柄锻造的尖刀。黑色细纹自脸颊两侧蔓延,划入眼尾。
那?是属于虫类的眼,冰冷,残酷。
精灵,不,这?时候他已成为虫的一份子。他自高台落下,挺直立于污血之?上,漆黑甲壳迅速覆盖于肌肤,化作铠甲,泛着天光的金属制面罩拢住下半张脸。他如?一名沉默的军官,足蹬黑甲的靴,一步一步踏往城中,寂静中唯有沙沙的沉闷踩雪音,像是在为他送行。
第二批卫兵终于赶到,他只抬起?眼皮,一个眼神投去,巨虫们便静止。它?们没有自爆,也没有发?出尖锐的噪音,只是笨拙而?缓慢地爬伏下来,向他献上畏惧与臣服。
它?们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它?们感知到上位者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