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好酒,五粮液。三杯下肚,肚子里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随着血脉流转起来,周身顿感舒泰。
吃到半响,邓涵宇起身要去关书记房间敬酒,问我要不要去。
我迟疑了一下说:“邓镇长,我就不去了。”
他回头对钱老板说:“给我把兄弟招待好啊,我去去就来。”
说完拉开门走了,我和张校长对望一眼,说:“钱老板,你吃菜啊。”
钱老板回过神来,热情地说:“对不起啊,张校长,陈委员,怪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赔罪。”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仰起粗大的脖子一口喝干。
我笑笑说:“钱老板,何必客气。有缘坐一起嘛。不要客气。”我试探地问:“你找邓镇长办事啊?”
他突然把身子伸过来,挨着我的耳朵神秘地说:“陈委员,春山县这里有条高速公路通过,你不知道?”
我摇摇头,问张校长:“张校长,县里要修高速公路?”
张校长疑惑地说:“我不知道呀,没听说过。”
钱老板神神秘秘地说:“事是肯定的事。”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打着哈哈说:“我们喝酒,喝酒。”
钱老板的话让我一下子想起郭伟的计划,难道他早就知道了?再说,修高速公路与苏西乡有什么关系?难道高速公路要从苏西乡过?
一连串的疑问让我心烦意乱起来。这个消息,我必须要打听清楚!
第92章农民钱老板
钱老板是个农民,而且祖辈都是农民。
相比自己的祖先,钱老板算是个读书人。祖辈没一个人识文断字,钱老板五岁那年,他老爹过年从集市买回春联,大年三十上午喊上钱老板贴春联,两父子忙活半天,第二天有人从他门前经过,发现春联居然贴反了,就高声吟道:“养子不教如养猪,养女不教如养驴。”
钱老板老爹满脸羞惭,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开春后,卖了一头正在生长发育的仔猪,狠心把儿子送进了学堂。无奈钱老板读书就好比是赶鸭子上架,一本《三字经》念了半年还念不全,恰好逢上打仗,钱老板就丢了书本,跟着一个木匠学艺去了。
钱老板读书不行,手却很巧,三年时间就把师傅的全部手艺学到了肚子里,有了一技傍身,钱老板胆子就大了许多,瞒着师傅开始在外边接活。等到师傅发现自己已经没人请的时候,钱老板的名气已经在四乡八村传了开来。很多嫁女的家庭,一定要请钱老板打家具,特别是女人的梳妆台,钱老板能变换着花样做,别人只要听说家具是钱老板亲自打做的,不但艳慕,而且恨。原因是钱老板不是轻易能请得到的。
钱老板尽管有一身好手艺,还是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钱老板的手天生就不是捏锄头把的手,只要一捏上锄头把,他就会感到满身奇痒,因此钱老板从来就不做农具,但凡经他手出来的东西,都是精美的家具,放到今天,与一些自诩为艺术品的东西一比较,钱老板做的东西仿佛都有灵性,一比就能比出来。
不劳动就没工分,没有工分就会连口粮也没有。没有口粮,钱老板一家就会饿死。钱老板硬着头皮劳动了几年,差点就把心思全磨光了。刚好区政府来了个干部,也是南下的军转,家里有个女儿要出嫁,要按照当地的习俗陪嫁家具,就到处找木匠,听说了钱老板的名气,亲自到了钱老板家里请他。
区里干部来请他,生产队长自然不敢违命。钱老板心思一动,当时就表态,打家具可以,但生产队要按全劳力补他的工分,否则宁愿还天天跟牛屁股。生产队长满口答应,亲自帮钱老板背着木匠家什送到区干部家里,嘱咐钱老板一定要用心,为首长家打做最好的家具。
钱老板不动声色,得知到区干部女儿出嫁还得半年,就不紧不慢地做事,反正睡在区招待所,吃在区食堂。不操心不费力做了三个月,所有家具都是自己亲自打磨,用砂纸一遍一遍地擦,擦得油光闪亮,水滑无比,又买来清漆,涂了三遍,到最后功德圆满,区干部惊得大嘴张开合不拢,所有家具都是按树的纹理做下来,加上清漆的映衬,仿佛一件家具就是一棵张开树丫的树,不是艺术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