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你我一般。”姬溯伸手撩起了姬未湫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将它理到了姬未湫耳后:“瑞王,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姬未湫头皮发麻,他紧紧地抵着池壁,他有些艰难,但说话却意外的流畅自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兄是皇帝,臣弟自当退居一隅,岂敢与皇兄相争?”
姬溯的情绪来的突然,姬未湫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招惹到了他,或者说是之前哪里让姬溯不顺心了,攒着今天刚好一口气发作了?亦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不知道?
姬溯几乎是嗤笑般的说:“是吗?”
他说罢,似是没有了谈兴,转身便要离开,姬未湫看着姬溯的背影,背脊上是被池水熨烫得温热的池壁,他手指微微动了动。
忽地,姬未湫伸手抓住了姬溯,姬溯回首看来,姬未湫颔首,认真地说:“是。”
“皇兄富有四海,连臣弟也是皇兄所有。”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完满,姬溯想要这一份兄弟情义,他愿意给。姬未湫道:“……瑞王后面没有路,但还有皇兄在,这条路有没有都无关紧要。”
骤然之间,姬未湫呼吸一滞,姬溯的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握住了他的颈项,只是微微发力,姬未湫便觉得呼吸受阻。姬溯垂眸看着他,平静地说:“朕数次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留下他的命?
姬溯这样掐着他的脖子,不言而喻。
姬未湫抬首,将自己的颈项全然送入来姬溯的掌中:“皇兄现在也可以取走……本就是皇兄给的,现在也为时不晚。”
姬溯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皮肤,没有说话,随即指节微松,姬未湫却在这个时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颈项上,不许他松开:“皇兄可以再斟酌一下。”
姬未湫甚至在这一瞬间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或者上去?在这里难免污了地方。”
姬溯要是现在掐死了他,他这么大一具尸体漂浮在这里,姬溯以后还用不用了?就他这个性子,别说是封宫,估计这云池宫都要被推倒重修。
姬溯沉默一瞬后挣开了姬未湫的手,他握着他的手,姬未湫手上其实并没有用太多的力道,姬溯抓着他,他也就任他抓着。明明在热泉中,姬未湫的手却凉得吓人,姬溯将他的手放回了池水中,道:“既然怕,就不要挑衅朕。”
姬未湫这会儿真有些想笑,他这也算是挑衅?他真想指着脖子跟姬溯说来往这儿掐,他要是挣扎一下他姓倒过来写!
姬溯的性子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
姬未湫弄不清姬溯到底想要什么,他想要兄友弟恭?他给了。他想要他的命?就在这里,随时来取。为了不牵扯进朝堂那些破事,他老老实实待在宫里,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做到这个份上,姬溯还要如何?
他实在是想不清,弄不明。
但姬溯既然这般说了,他也就顺着台阶下来,调侃道:“明明是皇兄先掐着臣弟的脖子的,还要怪臣弟害怕?臣弟当然怕!”
姬溯平视着他,起身出了云池,姬未湫伏在岸边,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形,笑道:“皇兄,这才泡了一会儿就不泡了?”
姬溯没有理会他,敞开双手任由宫人换下了湿漉漉的浴袍,换上了干爽的里衣。姬未湫本着一种命都给他了,看两眼就看两眼,算是死前福利的心情,正大光明的欣赏了一番,要不是怕大冬天的真被拖出去打,他甚至还想吹个口哨。
姬溯难懂,正好他也不想懂了。
没有了姬溯,姬未湫痛痛快快地泡到了头脑发晕才起来,小卓公公扶着他回清宁殿,一路欲言又止,姬未湫见了,笑问道:“什么事儿让我们卓公公这般愁眉苦脸的?”
未经传召,小卓公公并不能进云池宫,但他打听出来说是圣上似乎与殿下又起了冲突,好像是因为殿下贪凉没有好好穿衣服的缘故,再多就打听不出来了——能告诉他这些,大概还是圣上的意思。毕竟他在殿下身旁服侍,殿下贪凉,他不能劝诫,是他失职。小卓公公闻言,立刻躬身道:“哎,使不得使不得,奴怎能当得殿下称‘公公’,这不是折奴的寿么?!”
姬未湫撇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了,随意道:“你是越来越像庆喜公公了。”
谁教出来的就像谁,无可厚非。
不过姬溯教了他这么久,他半点不像是姬溯,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姬未湫心中一哂,听小卓道:“殿下,这天气越发寒凉入骨,奴叫小厨房备了点红枣姜汤,殿下一会儿饮了也好去去寒气。”
“刚泡了澡还要喝姜汤,你真是怕我不上火?”姬未湫说罢,也不等小卓公公回答,便道:“你明日透露个消息出去。”
小卓公公一顿,神色愈发恭敬,姬未湫接着道:“就说,本王十分看重这次差事,要在皇兄面前立功。”
小卓公公躬身道:“是,奴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