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三道:“靠谱,那两个我平时见了都喊叔。”
言下之意,这两个账房并不是户部侍郎的奴才,而是他的清客谋士。姬未湫颔首,道:“那你把他们叫过来。”
邹三:“……?你让我来跑腿?”
姬未湫咳嗽了一声:“邹侍卫,本王还指挥不动你了?”
邹三沉默了一瞬,认命地去叫人了,眠鲤又去请了吴大人来。吴大人来的时候满脸肃然,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的样子,账房来的是三个,不是两个——姬未湫那表外甥也跟着一道来了。
姬未湫道:“免礼,吴大人请坐。”
庙里有侍人们拿进来的小几子,吴大人面若寒霜道:“不知王爷招臣来有何吩咐?”
他是被从床上硬叫起来的。
姬未湫道:“在场皆是可信之人,吴大人,你是积年老吏,这样的差事办过也不是一回了,本王第一次奉旨办案,你且说说该如何办?”
吴大人精神一振,道:“回王爷,自然是快马加鞭入淮南,不必多说其他,先拿下曹知鱼,令其交出账册,同时再挨个盘查其下官员!”姬未湫还真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查案是他过去,先客客气气跟人谈一谈,对方不露半点马脚的推回来,他们再慢慢查——啊?过去先抓人,这是可以的吗?
这还没定罪呢!
吴大人见他那样子就在心里暗骂,前几天赐庭杖的威风上哪去了?他连次辅都说打就打了,对着一个知府客气什么?先把人扣下了查,查不出就查不出呗!那曹知鱼能怎么?还不是要恭恭敬敬磕头谢恩吗?
怎么,难道过去先跟曹知鱼喝茶听曲?要不要让他先摆个接风宴啊?!
就该雷厉风行,要是对方马脚做不干净,他们查完账房就能出结果!何必等其他!
姬未湫点了点头,与三位账房先生道:“可听见了?届时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户部侍郎家的两位清客一看就是风清月明之辈,闻言拱手应是,不卑不亢,风度翩然,但姬未湫那小外甥就不同了,他眼睛灵活,当即道:“王爷,属下觉得此举甚妥!吴大人不愧是御史,有大才!”
吴大人都给他说愣了:“……你这小子难道是在讽刺老夫?”
“不是不是!”表外甥姓闻人,单名一个舟字。他道:“咱们过去不管其他先查对方的家,查出来当然是省事了,不过我觉得都混到了知府这位子上了,哪里能在账本上叫人看出问题来?我们这一查,大多是太平账。”
闻人舟接着道:“殿下是第一次办这等差,届时查完账目,大可以做出一副‘就知道曹知府无辜’的样子,装作信任与他,顺道再收点他的银子安安他的心,咱们接着盘查下面的官员,若官员也查不出来,咱们大可以观察一二,也可以从他家的仆婢下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听罢,无不侧目,两位账房先生羽扇微摇,笑道:“闻人这个法子好。”
吴大人在心中嘀咕这年轻人是谁,这一手做的有些老辣,瞧他唇红齿白,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宦世家的——这么熟练,平时是不是耳濡目染多了,所以才有这般心得?回去定要查一查他家!
姬未湫摇头笑道:“装作被收买这一套或许行不通……”
这都要怪姬溯,济南知府钱之为给他送银子,结果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其他贿赂过假瑞王的多多少少也没啥好结果,那曹知鱼要是给他送银子,那不是把头伸过来给他砍吗?
不过装傻可以啊!
装一装清澈愚蠢的少年人,查完了账房发现没问题就表现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完全相信曹知鱼没有问题就可以了。
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姬未湫又道:“吴大人,你看,是否有必要寻几个武艺出众之辈,先一步往淮南去?”
吴大人对姬未湫有些改观了:“不瞒王爷,臣就是这般想的!可惜手中无人,再者……”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两百多人的队伍,不算多也不算少,谁知道里面藏了多少眼线,少了几个人很容易落在有心人眼里。
姬未湫颔首道:“此事交给本王。”吴大人本以为这次来是陪太子读书,不光要办差还得哄着太子少胡闹,没想到现在就听见姬未湫这般安排,简直就像是吃了一粒仙丹一样,舒爽得无以言复。
姬未湫侧脸看了一眼邹三,有心让邹三去,但想了想此事危险,还是算了吧。他又与那两位账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等到了淮南,对账的重任就交予二位了。”
两人齐齐应是,姬未湫示意其他人都可以走了,众人正欲告退之际,姬未湫道:“吴大人留步。”
吴大人折返而来,姬未湫看着庙门关闭,便道:“本王不爱那些虚的,就实话说了,这次皇兄的意思是应查尽查,吴大人应当有些底。”
吴大人正色道:“是!老臣定不负圣上所托!”
“好。”姬未湫道:“除却淮南一案,吴大人也要看着些其他的。本王第一次办差,自是希望一切妥当,这一切全有赖吴大人了。”
姬未湫笑了笑,吴大人愣怔地看着姬未湫,忽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让他盯着同行的刘御史!别让他闹出事来!同时也是给他交了个底,告诉他只管放手去做,瑞王他也是想要功绩的!
吴大人郑重道:“臣定不负王爷所托!”
“你明白就好。”姬未湫道:“回去歇了吧。”
“是!”
送了吴大人出去,眠鲤嘀咕道:“既然是要求稳,殿下为什么不坐船?明明坐船更方便一点,也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