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似与平时有所不同。
国师抬首,没错过二楼一闪而过的几道黑影。最顶层的风铃被莫须有的风吹得晃动,却一丝响也没有。
细观沙棠兰枻二人面色,喜悦中应当掺杂了别的东西——碍于白衣青年在场,竟也伪装得像模像样。
“大人,”白衣青年低下腰,手轻轻搭在国师肩上,像是?怕碰碎了她,“一切有我。”
国师沉默几秒,点点头。
白衣青年眼底有满足的笑意散开,又在直起身面对?旁人时冷漠下来。
轮椅慢慢推入楼中-
跨进楼里?的那?一刹那?,典雅庄重的布局如镜花水月虚浮着不见踪迹,再看去,足有十八层高?的巍峨建筑已逼至眼前。
各层皆有戴了鬼面具的黑衣女侍巡视,身形接近、动作极快,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越往上,越有一股诡异雾气环绕,遮遮掩掩,隐约只听见一两声兽鸣。
一楼有通往楼上的九个入口,此时分别站了身着宫装的女官。
裴子衿一进来,她们便?弯腰行?礼,之后?又面无表情立在入口处。
“停。”
轮椅上的白衣女子轻声道。
沙棠兰枻对?视一眼,忽而走到轮椅前跪下。
国师看了她们半晌,说?:“戚州疫病,满朝文武束手无策,疫。情该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子衿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次去戚州,是?打算带乘黄肉,还是?耳鼠丸?”
寻常人听见她这话能活活吓死。
乘黄,仅存于传说?中的瑞兽。书上说?唯有皇帝励精图治、天下清明时才会出现,乘坐它的人能增长两千岁寿命。
耳鼠,亦是?传说?中的小兽,长得怪模怪样,吃了它的肉能抵御百毒。
二者不可能在林国地界现身,哪怕出现了也绝不会被人驯服,更别提吃它们肉、喝它们血、用它们入药。
乘黄牵连国运,杀它和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再说?戚州足有六万多人,两千岁又如何够分?
耳鼠生长不易,百年难见一只,难不成?为了你这一场疫病要将它灭族灭种?
这些道理裴子衿不懂吗?她懂,若不是?戚州疫。情严重,她也不敢动清微楼的心思。
“我知道瞒不过您,所以?才将您从?景仪宫接出来。”
这话说?得太巧妙了——她知道瞒不过便?不瞒,那?谁想试着瞒过?景仪宫。
白衣青年一点点弯了膝盖,直至碰到地面,发出点微不可查的声响:“乘黄,非死不可。我三日?后?启程去戚州,在此之前愿留清微楼,随您处罚。”
说?着,她目光灼灼望着国师,无声无息拉住这人衣角:“留我一条命就?行?。”
官至首辅,她的命已经?不止是?她的命了,如今与千里?之外的戚州百姓牵挂到一起,更与乘黄、耳鼠这些‘药引’牵挂到一起。
人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
人格、底线、追求……
她毫不介意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将这些折在清微楼,明明脊背挺直,清冷冷的话音中偏带了几分不为人知的祈求进去,微颤的瞳孔中没有惧怕,只有亢奋。
国师没看她,看向沙棠兰枻。
这二人身为清微楼守卫,抗不了皇命完全能向自己请示,却一句话不说?。到现在依旧哑口无言,像是?有个禁制套在嘴上说?不了话。
似乎就?此就?能埋下真相。
“药人之所以?叫药人,它的血它的心皆可入药,且都是?极品药引,比只有几分把握的乘黄、耳鼠效用大得多。”
这也是?半妖喜欢喝她血的原因?。
国师缓了缓气,平静道:“可惜林国只找得到一个药人。”
在某些人眼中,药人早已不是?人,而是?药材。但凡边关月今日?不是?国师的身份,被人发现药人体质那?刻起,便?只有放血挖心的下场。
古籍中有饲养药人的记载。药人挖出药人心后?不会立即死亡,泡进药汤里?依旧能放七七四十九日?的血,若再往药汤丢一点点药人心,这四十九日?亦可变作八十一日?、一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