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甚名谁?籍贯?”
沈佑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主簿手持毫笔顿在纸上,正抬目看着他。
沈佑心中顿时一片哀嚎:难道这就是天要亡他?
主簿见他还在原地不动,拿砚台在桌面上使劲敲了敲,“这位壮汉,你若不是来登记的,就麻烦往旁边让让。”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骤然安静,数十双眼睛纷纷落在他身上。
沈佑反应过来,迅速低着头上前,“小人李四明,并州人士。”
他伸手递上户帖,双眼匿在斗笠之下,避开周遭探究的目光。
主簿将户帖查验一番,确认户帖并无不妥,而后又将户帖上的信息与眼前的男子对了对,便将户帖还给沈佑,由另一名主簿来询问接下来的问题。
“身长几尺,可有恶疾顽疤?”
他答道,“身长八尺,无疾。”
“家中几人?可是独子?”
一一照着提前准备好的说辞答完,户帖被还回沈佑手中,旁边又将士将他往验身棚处引,沈佑紧跟在后,心中微微松懈下来。
他们只见过一面,并且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看起来军职不低,想来事务繁多,必然是没空记着他的。
待他日后进入军中,偌大一个军营,他总不能倒霉到刚好分在她手下吧?
“且慢。”
沈佑一只脚踏进验身棚,闻声一顿,听见身侧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主簿见宋玉昭往这边走来,生怕又是哪里出了纰漏,连忙起身相迎,“宋校尉。”
“可是哪里不妥?”主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恭恭敬敬询问。
领着沈佑往验身棚走的将士听见动静,也折了回来等待吩咐。
沈佑暗道一声不好,但几人在他身后说话,他也只好慢吞吞转过身去,垂着头自顾自行了个不知是否正确的抱拳礼,小声道,“将军好。”
“这位壮士看着有些眼熟,倒像我一位故人,只是今日未曾下雨,太阳也并不刺眼,为何还要一直带着斗笠呢?”
“小人……小人习惯了。”沈佑头垂得更低了。
“这不,更巧了,我那位故人也有这个习惯。”
眼前的身影略显消瘦,他浑身紧绷,半张脸被挡住,露出一侧长出了胡茬的下巴。宋玉昭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嘴角微挑,上下打量着他的目光却隐隐带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从衙役手中逃过一劫算他侥幸,可没想到他居然兵行险招前来投军。够聪明,也够胆大,若今日在此征兵的还是府衙里那群废物,说不定还真让他混进去了。
“若是将军觉得不妥,小人这就摘下来便是。”
沈佑心知取下斗笠十有八九便要被识破,可宋玉昭却一直未再开口,只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事已至此,他站着不动才更古怪。
在心里踌躇一番,他缓缓抬手抓住斗笠的一檐,将头上的遮挡移开。
不管了,只能赌一把。
拿下斗笠的那一刻,恰巧有人从他身边经过,那人走到宋玉昭面前盈盈一拜,声音极为耳熟。
“多谢将军让我留下,阿兰一定尽力帮忙!”
沈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阿兰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