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会儿高朗又提着食盒回来了,说是站在木匠的院子里喊了两声,对方没有回应,他想着对方或许还没睡醒,便没进去。
薛绾妤看了看天色:这个点儿,也该醒了吧?
难不成昨晚那蒙汗药下多了?
思及此,她也顾不得昨晚的事情,忙过去查看。
小月儿也用完了早饭,蹦蹦跳跳地跟着她一起去了。
木匠的院子里安静如斯,入了厅堂,桌上是燃尽的蜡烛,左次间便是他的卧房,有些凌乱,地上还散落着他的外袍。
那是她昨晚给他脱下时扔下的,此时还静静地落在地上。
再看床上的郎君,双目紧闭,幸而身上的被子盖得严实,只露出脸和手来,没叫小月儿看到些不该看的。
她忽而想起昨晚她走得匆忙,好像没有给他盖被子。
是他自己盖的吗?
他醒来过吗?
不过这种小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在昏睡,这显然很反常。
薛绾妤走上前去,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有点凉。
又去摸了摸他的手,还是很凉。
她顾不得羞涩,将手探进被子里试了试他身上的温度,也是凉凉的,不似正常人的温度。
薛绾妤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小月儿看到娘亲的异样,问道:“娘亲,师父怎么了?”
薛绾妤慌张道:“凉了……”
“凉了是什么意思?”
“额头凉,手凉,身上也凉,”薛绾妤一下子瘫软在床边,“他好像有点死了……”
怎么会这样?
她昨晚明明只是下的蒙汗药而已,五年前她给侯府所有人都下了这种药,他们如今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吗?
“小月儿,你在此守着,娘亲叫人去请郎中来……”
她慌慌张张走了出去,去找高朗,让他尽快请郎中过来。而后回到木匠房中,看到小月儿正趴在床头上,戳弄木匠的脸。
“小月儿,”薛绾妤忙制止了她,“不许胡闹。”
“娘亲,你快来看!”小月儿扯起了对方的一块皮肤,无辜地看向她,“师父这里好奇怪,他好像蜕皮啦!”
什么蜕皮?他又不是蛇,蜕什么皮?
薛绾妤正想过去制止女儿不礼貌的行为,可走过去一瞧,那穆郎君的脸上还真是褪了一层皮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薛绾妤蹙了蹙眉,伸出手去,扯了扯那块皮肤。她的力气大一些,不小心又拉扯起更大一片皮肤来。
薛绾妤吓了一跳,忙松开了手,惊魂未定地瞧了好一会儿,一个古怪的猜测冒了出来:听闻这世上有易容之术,在脸上贴上一张面皮,便能变成另一个模样……
难道……
薛绾妤审视着眼前这张脸,想起不止一个瞬间,她觉得这个木匠的身影像极了另一个人。
是他么?
手不由颤抖起来,她重新伸过手去,捏紧了那张皮肤,狠狠地吐出一口气,随即用力扯了开来。
下一瞬,小月儿惊呼一声:“好神奇啊,师父变成燕叔叔啦!”
薛绾妤身子一震,怔忪片刻后,“呵”地冷笑一声:谢晏川,你可真是阴魂不散,一个燕郎君还不够,竟然又扮演起穆郎君来?
木匠?穆郎君?
若他扮演铁匠,是不是要称自己姓铁?
她真是个傻子,被他三番两次耍得团团转,这一次更是荒谬,他与她立下那个劳什子赌约,明面上给她指了两条路,实则两条路都是他给她挖的坑。
她扔掉手中的假面皮:“小月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