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见于此,释然一笑。
……
无定河畔,几十万党项大军云集在悬着七宝缨络的白牦大纛之下。李秉常身着银鼠皮裘端坐马上,腰间别着妻子契丹公主所赠的错金弯刀。他的目光越过浑浊的无定河水,投向对岸那座新筑的永乐城。
党项国主李秉常一如党项历代国主,君主亲征。
这些年李秉常一直卧薪尝胆,殚精竭虑。
作为辽国女婿的他一面事辽恭敬,积极地引以为援,铲平了东面几个不服从辽国的阻卜部落,换得了辽国信任和援助。
这一次出征永乐城,李秉常向辽主请援。辽主秘密调辽国皮室军万余配合其出征。
另一面他励精图治,每日操劳到深夜,不治宫室,简衣淡食,重用寒门出身的李清和仁多保忠,并提拔了一系列的年轻将领,重新聚拢了国内的人心。
自他得知以往的苦手宰相章越终于罢相。
李秉常不由大喜,对他而言大宋上下只惧其一人。李秉常重新恢复了对宋朝的骚扰。果真宋军因重兵屯于河东与辽国交战,不得不收缩防守,故而连弃银州、宥州。
如今趁辽军方退,去而复返不是昏招吗?
李秉常又听说,宋朝朝内重新党同伐异,新相蔡确主持对章越派系的清算,连鄜延路主将种师道都被罢免了,而换上了一个只知道纸上谈兵的书生徐禧领兵。
偏偏此人还以儒帅自命,这不是赵家君臣昏庸,自毁长城吗?
要知道当年种师道镇守鄜延路的时候,亲自击败了李秉常所率的五十万大军。
而今易将可谓失策。
此刻几十万党项大军沿着河岸铺陈开去,旌旗蔽日,铁甲生辉,最中央的七宝缨络白牦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秉常看着永乐城,左右将领皆蓄势待。
比之当年出征平夏城后,党项高层将领或死或俘数十员,比之当年已是换了一半的新面孔。
不过这些新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犹如初生之牛犊,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陛下,铁鹞子已整装待命。“身披重甲的仁多保忠策马上前。
“传令,铁鹞子渡河!”
李秉常大手一挥当即令麾下五千铁鹞子先行渡过无定河!
五千铁鹞子应声而动。这些选自横山诸部的勇士皆披重甲,连战马都覆着牛皮。
铁蹄踏破河面,无定河霎时随之翻涌。当先的骑手高举绘有狼的盾牌,口作呼喝。
面对这一幕,在城下列阵高永能立即派人飞报徐禧进策云。
此羌人铁鹞子骑,一旦过河得平地,其锋不可当,乘其未渡击之,可使歼灭。若使之全数渡河,则我师尽覆也。
城头上的徐禧闻言抬了抬眼皮,哂笑道:“番邦蛮骑,何足道哉?待其尽渡,正好全歼。”
徐禧答复不从,只是命高永能稍后率选锋迎战。
高永能闻徐禧帅令须箕张,怒叱道:“竖子误国!”
等党项兵马这铁鹞子全数渡河后,李秉常大喜,宋军居然如此托大,放弃了半渡而击的机会,这不是宋襄公再世‘仁义未施而三军溃’吗?他当即命令左右大军随之而进。
顷刻间羯鼓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