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打量着破庙外由大黑骡拉着的二十几车货物,每辆骡车旁都守着一个人,此时有的在喂骡子,有的在检查货物。这些人穿着打扮和霍铭他们有所不同,但都是体格强壮,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厮。
他们在看到端王二人后都停顿了一下,之后虽然继续忙着手头的活计,但是也分心留意着外来之人的动向。
连日的赶路,还有穿山越岭后一般人都会很疲惫,这些人虽然衣裤上也有许多泥土,但是行动却没有丝毫懈怠和应付之感,俱都训练有素,场面也是秩序井然。
如此便知东家平时的管理很是严格,而且让雇佣之人能如此用心,想来薪俸也是不错的。
再往车上看,每一辆车上都仅有一个大大的黑木箱子,并不承载过多。那些黑木箱用绳索牢牢的绑在骡车上,骡车虽不如马车快,但是重在耐力好。
刚才霍铭说到此次从耀州运往雄州的是瓷器,一路颠簸,并不要求速度,确保稳妥安全最为重要,耐力好的大黑骡确实比马匹更适合。
从耀州至雄州一路车马、人力各项花销很大,但每辆骡车上仅承载一个黑木箱子,一是说明南宫家底子雄厚,二是说明这些货物利润很高且销路不愁。
在边境屡遭滋扰的时候还能有这么稳定的高利收入,看来南宫家的掌舵人是真的很有手腕,端王的心底又萌生了一股钦佩。
端王正盯着那龙飞凤舞的“南宫”二字看时,霍铭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彦公子,我们少爷里面请”。
端王之所以和莫风演那出戏,就是想借此机会和南宫家结识。此次是他第一次见南宫家的掌事人,他还是很重视的。
端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随霍铭稳步向破庙里走去。
破庙里生了三堆火,靠门口的这堆坐着几个仆从打扮的人,在烘烤湿了的衣服鞋袜,有那烤完的就马上出门去换其他人进来,很是井然有序。
右侧的一个火堆上架着一口大锅,一个仆妇在煮着汤水之类的东西,冒着股股香气。
端王向最里头那个火堆看去,那火堆旁仅坐了一个人,那人身着绣着翠竹纹的青衫。
虽是路途遥远颠簸,他却还是戴着玉冠、身穿绸衫,穿着颇为考究。此刻若别一把折扇在腰后,俨然就是一个京城的小小公子哥儿。
端王此前已经透露了自己是京城冉家的亲戚,想来他也能猜到自己是有些身份的。
但却丝毫没有出来相迎的意思,这不仅是向端王表达他没有攀附之心,更多的是在运用一种心理战术,无论你是谁,此时是你有求于我,你要记着。
那人是在端王走到跟前时才不急不缓的拍了拍手,从火堆旁站了起来。
端王在打量他时,他也在打量着端王。他的目光在端王脸上和伤口处缓缓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端王佩戴的四爪团龙佩上看了一息。
随后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霍铭,这一眼,看得霍铭一个激灵。
“彦公子,这是我家藜少爷”
“少爷,这是属下们在林中救下的彦公子”说罢就退到了一边。
少爷看他那眼神儿咋让他觉得有点儿冷,难道自己又办错事儿了?霍铭在心里打鼓。
端王不想让霍铭受连累,拱了拱手道:“在下刚刚被霍镖头所救,不盛感激。只是伤势颇重,若再遇劫匪恐无力抵抗,才不得已向霍镖头求助”。
“不知藜公子,能否让我们在此处休憩一二?”言语很是诚恳。
端王知道若自己亮出随身携带的钦差之印,对方一定会同意,但若这么做,就失去了一个更直面了解南宫家的机会。
南宫藜之前一直半低着头听端王说话,端王并未注意她的神色。
此时方才抬头,她看向端王。
“你既招惹了仇家,我为何要救你?”一个带着笑意的清亮女声徐徐响起,紧接着一张有着英气的眉眼和高挺鼻梁的芙蓉面就这么映入了端王的眼中。
端王一时间有些愣怔,莫风更是瞪大了眼睛。霍铭所说的掌事人竟然是名年轻女子?
只见她英气的眉峰此刻微微的挑起,嘴角虽是带笑却语含揶揄,就这样看着端王。
“别和我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话,在这密林之中,某就算个是菩萨,那也是个泥菩萨”
不等端王开口,她又道:“也别提许大人,你虽称与他相识,我们还没有证实你说的真假不是”。
端王在心里一哂,这位“藜少爷”虽然不知是南宫家的什么人,却思维敏捷口齿伶俐,一开口就占据了上峰,把他想说的话都堵死了。
但南宫藜却没将他们直接撵出去,如此看来,最后是会答应留下他们的,只是她心里应该盘算着其他条件,而且他还必须吃下她的条件。
谁说南宫家的人才青黄不接?他有些想笑。
端王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可将百金奉上,待出了密林马上同随从离开,绝不会牵连诸位”
“百金啊……”南宫藜似在犹豫。他们几十个人护端王一晚便可得百金,这个买卖稳赚不亏。
南宫藜瞥了眼端王的四爪团龙佩,“你认为你的安危,只值百金吗?”
端王又是一愣,片刻似是有些犹疑道:“在下随身仅带这些家当,待到达雄州后再登门致谢”端王依旧很是礼貌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