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个……”穆庭樾喃喃道:“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呢……是因为我带你去出差,让你没能见到舅舅最后一面,还是那年海上,船难,我……我……”
“那年海上,船难,”孟绪初说:“你拉我给你们父子挡枪,怎么不说完呢,说不口吗?”
穆庭樾瞳孔紧缩,那是他绝不愿意面对的回忆。
亚水市临海,运输贸易大多倚靠海运,穆安集团也早在二十年开始涉足船舶制造。
五年前,穆海德带着穆庭樾和孟绪初,乘坐集团建造的最新号商船,自南海而下,去往地中海流域,途径索马里半岛时遭遇海盗劫船。
那时的海盗都有自己武装力量,他们的商船与之相比战斗力几乎为零。
混乱中三人往船尾逃去,千钧一发之际,穆庭樾却拽过孟绪初,挡在他们父子身前。
当时那枚子|弹从腹部而入,击碎脾脏,斜着擦过脊椎,洞穿了孟绪初的身体。
穆庭樾哽咽到:“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必须活下来……”他忽的眼睛亮了亮:“所以你恨我对吗?”
“你恨我千方百计让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你快要自由了,你很快就要自由了,要飞走了——”
“别自作多情了。”孟绪初打断,他仿佛有些累了,对这些胡言乱语感到不耐。
“我没那么恨你。”他说:“你弄断我胳膊,但我同时也把你脑袋开了瓢。你拉我挡枪,所以你现在躺在了这里。我们没那么多纠葛。”
他平静地终结了话题:“至于老师,他说到底不是你害死的。”
“害死?”穆庭樾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那只是个意外绪初,一个令人惋惜的意外。你到现在还不信吗?”
“他是父亲最好的朋友,是我母亲的亲弟弟,是我的亲舅舅,林家和穆家早就是一家人了,没有人要害他,你为什么就不信呢。”
“他不是舅舅。”孟绪初忽然说。
穆庭樾愣了,一时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孟绪初一字一句到:“穆海德不是你父亲,林涧也不是你母亲,你们在血缘上没有半点关系,哪里来的一家人。”
穆庭樾表情空白了好几秒,而后化为荒唐的笑:“你在开什么玩笑。”
孟绪初拿出手机,虽然浸了水,但所幸还勉强能用。
他找出那两张亲子鉴定的照片放到穆庭樾眼前:“看见了吗?”
穆庭樾死死盯着那两张照片,几乎像要洞穿屏幕,“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是、是你伪造的吧绪初?是你在骗我?!”
孟绪初摇了摇头:“看吧,事实摆在你眼前,你不也还是不信?”
“不可能,我不可能……”穆庭樾自言自语般呢喃,忽而又发狠地看向孟绪初,眼睛血红,“你以为你知道很多吗,你以为你……”
他呼吸一滞,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喉头剧烈痉挛起来,瞳孔紧缩,而后发出急促的倒吸。
孟绪初面无表情按下呼叫铃,霎时间,医务人员鱼贯而入。
他毫无留恋地转身,衣角却被人死死拽住,穆庭樾拼着最后一口气支起身体,目眦欲裂:
“离开、江骞,他不是……不……”
孟绪初霎时眉心一跳。
可下一秒,衣角一松,穆庭樾的视线开始涣散。
滴——!
监护仪响起了最后的警报。
凌晨两点十一分,医生宣判死亡。
孟绪初在穆家人狂奔而来的身影里往外走,人影聚散,最后出现江骞深刻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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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穆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