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阔越来越觉得,今晚这场行动,他们好像什么好处都没有。
孟绪初看着孟阔满脸纠结的模样,不由笑了笑,问他:“穆海德装作不知道穆世鸿的小动作,是为了想借我的手除掉他,那穆世鸿又为什么不主动告诉穆海德呢?”
孟阔一怔,下一秒孟绪初从他眼里看到了一小点光芒。
“就像穆海德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一样,”孟绪初轻声说:“他又真的那么相信穆海德吗?”
孟阔眼睛一亮:“所以你只是想装模作样闹一闹?”
孟绪初赞许地点点头:“穆世鸿瞒着穆海德,肯定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所以今天有没有结果其实都不重要。”
他说:“只要他不敢确定我真的什么都没找到就够了。”
孟阔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孟绪初嘴角微微溢出笑意,却又像受不了海面的潮湿似的蹙了蹙眉。
他掩唇咳了两声,继续交代道:“等下你亲自带人去仓库检查,凡是在码头工作过的都不许跟进去,让安保部的好好在外面守着。你们就按平时检查的流程来,每一箱都打开看看就行,不用浪费太多时间,查完把仓库锁了,直接送进工厂里。”
他越说嗓子越哑,像被风呛到了似的,捂着嘴咳了起来,咳嗽牵动胸腔,又不得不再用另一只手按住肋骨,弯了弯腰。
当总是挺拔的脊背蓦然塌了下来,他才终于显出一丝勉强支撑的模样,像一株被狂风刮得弯着的柳树,削瘦的肩膀小幅度抖动着。
江骞托着他的腰,另一手撑在胸前,在外套遮挡下轻轻给他揉着胸口,终于出声打断:“行了,有什么话等下再说,现在风太大了。”
通常情况下,江骞不会干涉孟绪初的任何行为和选择,就像孟阔说的那样,他总是站在孟绪初身边不发言不表态,顶着一张死人脸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只有当他觉得孟绪初逞强太过,身体状况告急时,才会露出很不满意的神情,强硬打断他正在做的事。
比如现在。
孟阔心里也紧了一下,连忙去扶孟绪初:“对不起对不起,哥你怎么样?……怪我怪我,我不该缠着你说这么久的……咋还咳啊,呛着了还是怎么的……”
孟绪初一时说不出话,撑着江骞的手臂不由自主抓紧了他的袖子。
江骞脸色沉得厉害,他一早知道孟绪初根本就没打算真的找出穆世鸿犯法的证据,走这一趟更多是为了后面和穆海德打心理战。
他原本就不赞同孟绪初这个时候出门的,如果孟绪初征求他的意见,他一定会坚定的反对。
对他来说,没有比孟绪初身体更重要的事。
但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更改不了孟绪初的想法,尤其在关于林承安的事上。
那个收养了孟绪初,抚育他长大,带给他前半生唯一一点近似于父爱的男人。
就像江骞执着地要来到孟绪初身边一样,孟绪初也有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坚持弄清的事。
孟绪初咳得有点狠,几乎整个身体都挂在江骞身上,靠江骞支撑着不蹲下来。
从孟阔的视角看,大概只会觉得他是被风呛厉害了。
只有江骞,因为托着他的胸口,胸腔每一次震动的频率都会隔着衣料传进手掌——江骞才知道他咳嗽其实早就止住了,一直站不起来,只是因为肋骨太疼。
这种紧密相贴的颤抖甚至在江骞心里想牵出一团无名的怒火,让他手臂肌肉不自觉绷紧。
他视线久久停留在孟绪初弯折的脊背上,最终还是不忍心似的叹了口气,轻轻抹掉他眼尾的生理泪水,“怎么样,能不能缓过来?”
“没事……”孟绪初哑着嗓子摆摆手,费力喘息了两下,重复道:“没事。”
他接过孟阔递来的纸巾,而后终于撑着腰缓缓站直,随手抹了把眼睛,“现在不交代清楚,等下也没多少机会了。”
远处响起沙沙的脚步声,踩在柔软的沙砾上并不明显,却十分杂乱,显然来的人还不少。
江骞偏头看了眼,只见分管码头的刘经理带着一大群人急匆匆赶来,个个神色张惶。
孟绪初摊开纸巾擦拭手指,最后对孟阔交代道:“怎么查你自己安排,只要记住别让他们再有接触到这批材料的机会。”
他垂着眼,长睫根根分明,码头的探照灯投下红的、蓝的光柱在海面漂移,又循着波浪拍打在他在脸上,把他毫无血色的脸映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孟阔略微顿了顿,似乎琢磨出了什么,沉着地一点头:“我明白了。”
·
宴会厅里。
秘书小心翼翼合上休息室的门,转头就被穆世鸿一脚踹在了小腿上,剧痛漫开,让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
穆世鸿暴躁地扯开领带,“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跑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