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皮肤好像更加细腻莹白了一些,也许是因为昨晚浸泡过那片悬空的水域,也许是别的原因。
祝遥栀把发丝和身上沾到的细碎白花挑出来塞进枕头里,捏了几个疗伤的法诀隐去那些红痕,徐徐穿上衣裳。
她堪堪系好最后一颗盘扣,房门就被拍得哐哐响。
门外传来朝璃气愤的声音:“祝遥栀,你给我开门!怎么,你有本事禁言我没本事开门?”
祝遥栀顿觉头疼,又来了,颠婆。
除了朝璃的声音,她还听到另外一些窃窃私语。显然,这番动静引来了其他宗门修士的围观。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祝遥栀不想引来更多人,只好弹指甩过去一团灵力,震开了门锁,把朝璃放了进来。
“你最好有事。”祝遥栀说。
“你这是什么态度?”朝璃柳眉倒竖,拿手指着她就开始骂,“祝遥栀你个贱货,竟敢给我下禁言?我告诉你,今天你如果没有跪下来求我,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样——啊!”
祝遥栀直接召出木剑抽她。
“剑阁有律,长幼尊卑有序,我是北阁大师姐,你出言辱骂,该掌嘴啊。”
——剑阁有没有这样的规矩,其实祝遥栀也不知道,她随口编来唬人的,反正朝璃这副样子也不可能把剑阁所有律法烂熟于心。
“你!”朝璃被抽得直接跌倒在地,她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祝遥栀。
“小师妹,你可知,这座琉璃塔是按宗门声望从高到低排的,和我们同住第一层的门派,合欢宗、万蛊教这样的宗门里,总是少不了奸邪之辈,”祝遥栀抽出一张圆凳施施然坐下,她眉眼弯弯,笑得纯良又无害,“今日若我不教你规矩,等到你得罪了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剑阁这样的昔日第一剑修宗门,如今落魄了,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你、你少吓唬人!”朝璃梗着脖子,但确实被她吓到了,说话时的声势明显弱了下去。
“好了,没事就滚,你看看外面围了多少人,别被惦记上了,司空玉也救不了你。”祝遥栀不耐烦地摆摆手。
朝璃却盯着她的手心,那双杏眼瞬间睁大了,旋即她发出一身嗤笑,满怀恶意地开口:“祝遥栀,你和那些个勾栏女子一样水性杨花!你手上的是合欢印吧,怎么,一边说着喜欢玉哥哥,一边又给什么野男人下合欢蛊!你真是不要脸啊!”
她这几天在祝遥栀这里屡次受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总算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还要把这件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朝璃暗自用了好几张扩音灵符。
她要人人都来耻笑祝遥栀!
另一边,琉璃塔最高一层。
这一层不同于其他六层,只设了一座恢弘宫殿,金雕玉砌,琼花碧树间是曲折回廊。
正殿的玄玉大门紧闭,晨风掀不起厚重帘幕的一角。
而青纱床帘却蓦然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撩起,眉间点朱砂的少年靠坐床头,缓缓垂下了眼睫。
李眉砂额上覆了一层薄汗,雪缎寝衣些许凌乱。
他第一次做梦,呵,原来他也会入梦。
只是一想起梦中情景,他不自觉乱了呼吸。
梦里江流倒悬,冰月宛如一轮沉璧,破碎月影中央的少女玉软花柔,莹白肌肤遍开桃花色。他甚至能记起少女眼尾浮出的水汽,尝起来是些许咸涩的味道。
但他记不起梦中少女的面容,像是蒙了一层雾。
一场诡异的艳梦。
李眉砂很快起身披衣,但他忽然瞥到了水镜中的一抹红痕,他的锁骨和肩背上零星落了几道红痕,是用指甲抓挠过的痕迹,月牙一样细小的印记,梦中少女柔软的手按在她肩上,或轻或重地抓挠,指甲圆润小巧。
到底,是谁……
他说不上来这一瞬间涌上的情绪是什么,只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灵力威压荡开,殿中所有镜面轰然碎裂,发出清脆声响。
殿外几树木香花也被震落,花瓣落如细雪。
“公子?”殿外的仙盟修士纷纷跪下,惊疑出声。
“……无事。”李眉砂极快地用术法抹去身上的红痕,顿了一下才哑声吩咐,“备水。”
他平日里并无晨起沐浴的习惯,因此又补了一句:“备冰泉水。”
“是,公子。”殿外的仙盟修士很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