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都不该是目的,而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既然是“手段”,那就理所应当该存在替代的方案。
五条悟有自信,只要自己的计划逐步实现,不仅对审神者的招募能够彻底停止,现任的审神者们也可以很快迎来使命的终结。
当然,时间溯行军和历史修正主义者也肯定会跟着终结就是了。
物理上的。
等到那时——
“——就可以考虑实行退休制度啦!”
“各个本丸就留给审神者们,就当是单位分房啦~!付丧神们的话,就全部解约叭!”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不可能一直压榨……不可能一直让他们给我打工的嘛!至于他们已经降下的分灵是去是留,那就由各位分灵自己决定叭~”
“毕竟虽然是分灵,但那也是一个个独立的刃格嘛,合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啦~!你说对吧,小阿天~?”
对面的声音轻快而饱含笑意,明明是在描述一些现在都还没有影的事,却满是自信笃定,一桩桩一件件,规划得毫不犹疑。
阿天也没有对他的描述有任何怀疑。
阳光洒在粼粼水面,几尾胖胖的锦鲤甩着尾巴在水底慵懒游弋,积雪薄薄堆在岸边茂密的枝叶上,又在微风拂动中不时飘落些许,在水面荡起小小的涟漪。
花香伴着笑语一道乘风而来,搅动小小凉亭中的静谧空气。墨色的眼眸映着暖阳的碎光,也映着远处那一张张鲜活的笑脸,灿烂灵魂。
于是她也轻轻笑了。
“嗯,对呀。”。
在通讯里嘚吧嘚地说了一大堆,临挂断前,五条悟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笑嘻嘻地又问了一句。
“小阿天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要问我的了吗?”
阿天眨了下眼。
“那你能告诉我,之前在现世时,你和阿银都说了什么吗?”
“唔,坂田君还是没有跟你说吗?”
“……嗯。”
何止没有说。
阿天抬眼看向远处。
温暖的阳光下,男人苍白的发色几乎与积雪融为一体,懒洋洋的死鱼眼中毫无干劲,说出口的话语却格外笃定,以至于一群原本围着爱染国俊激烈争论他设计的年宴条幅到底好不好看合不合适的小短刀们都迟疑了起来,甚至有些自我怀疑。
而红发的短刀付丧神则眼睛一亮,抱着自己画满了一整排感叹号的自信之作,对唯一一个声援他的人投去一个“你很懂嘛”的赞许眼神。
后者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表情严肃地回了一个大拇指。
“…………”
来到本丸之后,在白山吉光和药研藤四郎的联手治疗下,坂田银时身上的伤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
而他体内众多奇诡的微型兵器虽然暂时无法取出,却也因为阿天的存在而全数龟缩不动,不敢再冒头一星半点。
如今他身上虽然还缠着绷带,实际的身体状况倒是比他刚到现世时还要好得太多。
——于是他逃跑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迅捷。
这些天来,坂田银时完全就是在逃避跟阿天的接触。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不管当时是他在做什么,只要一察觉到阿天靠近,他就跟兔子似的溜得飞快,速度简直堪比瞬移。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当时为了转移话题而仓促答应来到本丸是个多么不过脑子的错误决定,于是为了避免自个儿的处境从“自投罗网”变成“作茧自缚”,就开始努力地亡羊补牢,试图从物理层面上和阿天保持距离。
阿天本就不是个会为难人的性子,见坂田银时如此抗拒,尝试两次之后也就放弃了。
但她只是放弃追问坂田银时,却并不代表放弃寻求答案。
就算五条悟不提,她也会问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而显然,对方也早就在等着她的开口。
枝叶在风中沙沙轻响,阳光在雪地的反射下愈发明亮,端坐亭中的少女听着联络器那端轻快的声音,安静地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