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雪,这一撞,闻亭丽脚下不免一滑,这人下意识扶了她一把,她顾不上站稳脚跟,只是失神落魄盯着对方看,这年轻男子相貌和气质均是一等一的出众,不是陆世澄是谁。
“陆小先生,没事吧。”旁边有人凑上来问,陆世澄摇摇头表示没事,眼睛仍看着闻亭丽,眸光很深。
这时,闻亭丽因为没站稳又晃了一下,他又扶她一把,定了定神,向她点点头,朝街边走去。
原来他的罗尔斯·罗伊斯停在酒店的后门。
这当口,闻亭丽的魂魄已经找回来了,表情也稳住了,他这一转身,她也毫不犹豫收回自己的视线,稳一稳心神,继续向前走,没注意到积雪掩盖了马路上的砖缝,靴子后跟一不小心嵌进了地上的石缝里,拔也拔不出来,只好一手抱着路边的梧桐树,俯下身用力拔。
不曾想半晌都拔不出来,她不由得在原地懊恼地「啧」了一声。
陆世澄刚走到车门边,听见这动静,没忍住回头朝她看过来。
好在这时候,闻亭丽终于顺利地把靴子扒出来重新套到脚上,直起身大步向前走,走了一程路,才想起前方是大片居民区。这个点,又是雪夜,怕是一时半会都叫不到黄包车了。何况再这样冒雪走下去,双腿实在冻得不行。
想来想去,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回花园酒店让伙计帮忙打电话叫车,听见陆世澄开车离开的动静,她立即慢腾腾打道回府,孰料酒店后门已经关了。
想来前头是为了方便陆世澄一个人出入才临时开启了后门。闻亭丽心中懊悔不迭,早知道就该让自己的司机来这边接她。
无奈之下,她只得倚着路边的洋梧桐继续等黄包车。
望着翩翩起舞的雪花,心里反而重获了宁静,情不自禁伸手去接一片片的雪花,忽听头顶上簌簌一阵响,大片雪砸落在她脸上,躲也躲不及,浇得满头都是,她正狼狈地拍拍头发,前方马路上突然响起汽车行驶的声音。
没好气地抬眼一瞥,忽然一怔。
是他,他在前方掉了个头,又开回来了。
陆世澄一径将车开到闻亭丽身边停下,下了车,从前头绕到侧方,在她面前打开车门。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别的方向。
闻亭丽板着面孔望着另一边。
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可她双脚像生了根似的不肯动。
再这样僵持下去,两个人非当街冻成冰棍不可。
无所谓。
可是——
他冻死了倒不可惜,她怎么也要当上新一代电影皇帝才肯死,又想起之前有人跟踪自己的情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一那人再回来,她总不能光着脚跟对方搏斗。
负气瞥他一眼,才这么一会功夫,他的衣服上已经盖了一层雪,头发上也是,衬衣领上也是……
看样子,除非有车来接她,他是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的,她咬了咬唇,把视线转过来,淡声说:“谢谢。”
看也不看他,弯腰钻进车里。
【作者有话说】
民国早年就有幼稚园,1905年,爱国实业家张謇成立了通海五属学务公所,并以通州师范为中心,先后创立了女子师范学校,城厢初等小学、幼稚园、盲哑学校、伶工学校等。1907年,夏瑞芳在创办「商务」之后,又与他人合办五洲大药房。他还把清心学堂扩建为清心中学,其他还有商业小学、艺徒学校、口语讲习所和养真幼稚园及孤儿院等。
第64章
看着她上车后,
闻亭丽摆出一副冷淡的态度,但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数月不见,
一贯优异的语言能力在这一刻骤然失灵,
我还以为陆先生已经死了呢。
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还回来做什么?!
在这些幻想出来的对话中,闻亭丽逐渐淡忘了当初他们两个是因为什么缘故而闹翻,
突然间,她的眼泪就像一锅刚煮沸的开水,
她故作坚强昂起头,充满心酸地用手背擦了把泪水。
假如这时候陆世澄停下车帮她擦眼泪,她不是不可以原谅他的。
他没有手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