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特契拉索太了解那种目光了。
那是想将对方变成所有物的、掠夺者的目光。
这是一个丝毫不打算克制己身欲望的,会用尽手段将一切想要的东西攥取到手的,天生的野心家。
——这个雄虫会对梵兰有害。
莱斯特下了这样的判定。
他没有对梵兰说你得离纳西索斯远远的,或者也许说过,偶尔也会表露出这样的态度,但没有强制,他基本不会对梵兰展现出真正的强制态度,因而哪怕看纳西索斯极其刺眼,也只是嗤笑后不言,谁让梵兰确实尚且喜欢这个漂亮的“邻家哥哥”,没办法,他总是喜欢那些漂亮的虫事物,不管是无害的,还是危险。
于是莱斯特只是在“纳西索斯”这个名字上画下一个圈,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准备着,经年累月地谋定,等待适当的时候。
一直到某天,那毒蛇无可抑制的、不断勒紧的身躯和鳞片,终于引起了梵兰的不适与警惕,他们产生了预料之中的必然会产生的矛盾,且眼见很难得到妥善解决,知道时机已至的莱斯特断然出手,促使纳西索斯“升迁”至海红星。
回敬他的是后来一次作战的情报“失误”,陷入三面围攻的年轻军官断了一条手臂,左肩到胸肋炸得粉碎。
他被转移到距离要塞最近的中心星球,在先进的再生仓和疗养仓里交替躺了一个月,其间若无其事地和梵兰挂通讯视频,第二次便被敏感的雄虫问到为什么只露脸,莱斯特只好交待受了点伤,由于这位养兄根本不会将正常程度及以下的伤势称为“伤”,梵兰于是拟定了这个星球的旅游计划,于第三天出现在了医疗室里。
少年雄虫看着他尚且呈现断肢状态的左臂没有说话,莱斯特也不太敢说话,他知道梵兰不会说“你让我担心了”,也不会怪罪他,梵兰不是那个流行小说里看着“英雄”征战受伤后哭着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以后不准再去了的雄性角色,就如同莱斯特向来清楚梵兰何其可贵,但始终没有对恰好降落在他掌心的珍宝说“你只能在我的手掌里跳舞”。
可他看着此刻垂下眼帘沉默不语的梵兰,知道他正在难过。
我让他感到难过。
这个认知如挂着铅石的铁钩,坠在莱斯特胸腔里,沉闷的,冷硬的,比正在蠕动再生的血肉所带来的痛感更深刻,也更悠长。
如果我再强大一些就好了。
红发雌虫这样想着。
更强一点。
再强一点。
不够,还不够。。。。。。远远不够。
正在他脑中思绪回响之际,梵兰突然抬手,雄虫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侧脸上,他问:“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梵兰时常会对莱斯特这样问,轻易打破某些原本合该存在的界限感。
“想我还不够强。”莱斯特如实答道。
“不,你想错了。”
能听到梵兰这样直接的语气,或许也算是莱斯特的一种特权,毕竟温和有礼的小雄虫实在很少直接否定他虫的想法。
“你比谁都要强大,莱斯特,你拥有一颗最强大的心。”
“我会难过,只是因为我很在乎你。”
“仅此而已。”
“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肩上揽。”
梵兰的手擦过他的脸颊,修长的手指没入那头火焰般的红发,轻轻抚摸着。
“我应该说过吧?”
他看着莱斯特,认真而专注,相比起平日里的温情柔和而言,是更深切的,更富有重量的目光。
“我说过……”
“你在我眼里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