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才放心抿了一口,“那道?汤做得还不错。”
苏月露出了一个?甜笑,“陛下若是喜欢,我下回还给您做。”提起茶壶,又给杯中?添了一点,边添边打探,“陛下,我听?说前朝的老乐工能归家?了,那新朝的新乐工呢,何时有恩典?”
皇帝道?:“去年才刚征选,今年就想回去?朕已经给了梨园足够的优待,要得更多,就得寸进尺了。不过乐工和宫人在?职的年限,朕前几日与尚书省也?有提及,古往今来的王朝若不是为开源节流,鲜少会放她们出宫,朕思量再三,新朝应当根除这?些弊病,人虽要用,但不能用上一辈子。朕打算定?个?八年之?期,不管几岁应选,役满八年都放出去,让她们与家?人团聚。”
苏月脑子转得飞快,她们这?批入选的人,大多是十七八的年纪,如果?八年放出去,那时已经二?十六了,虽还不耽误婚嫁,但这?八年也?着实难熬啊。
“何不定?个?五年呢,我觉得五年正好。”她笑眯眯道?,“五行为五,金木水火土,圆满齐备。”
皇帝凉笑了声,“一巴掌也?是五,你还觉得五是个?吉利数吗?”
苏月没计奈何,试探道?:“那六年呢?六总是不折不扣的吉利数了吧!”
皇帝一脸漠然,“梨园的乐工,十年都未必调理?出一个?好的。尝禘、食飨、王师大献都要人,仁政是一回事,无人可用就是另一回事了。”
苏月有些泄气,“那七年呢?七年回家?都已经是老女了。”
皇帝拿眼梢瞥了瞥她,“容朕考虑一下。”
苏月原本不抱希望了,忽然听?他这?样说,顿时大感意外,“当真可以考虑一下?”
皇帝说:“朕这?个?人,还是很有同情心的,梨园子弟的辛苦通过你,都看在?了眼里。不过新朝刚建立,太多的当务之?急要去办,朕也?须分?出个?轻重?缓急。今日听?你陈情,这?七年之?期就当是你的谏言吧,记录在?册,回去朕再与宰辅商议。”
苏月搓起了手,“又算我的谏言啊?若长此以往,卑下是不是可以争取个?言官当当?”
皇帝说你想得挺美,“三言两语就想做言官,怎么对得起那些饱读诗书却没能中?举的学子。不过你可以尝试当个?女官,离朕近,所有意见都可直达天听?,不错吧?”
苏月斟酌了下道?:“确实不错。卑下从民间来,又入了梨园,那些腌臜的人和事见了很多,足可以与陛下说上一夜。我要向?陛下谏言,把那些欺负过我们的权贵都就地正法,譬如那个?左翊卫将军、茂侯,还有白溪石。”
皇帝道?:“私德不修,朕早晚会寻由头开革他们,只不过不是现在?,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还有。”她拖过杌子坐到他对面,“我心里记挂着一个?人,陛下可能帮帮他?”
“谁?又是裴忌?”皇帝冷了眉眼,“不过是派他出巡,又不是去杀头,这?你也?要来求情?”
苏月说不是,“卑下记挂的,是早前小?部?的那位小?郎君,青崖。这?青崖啊,真是说来话长,我从未见过这?样情深义重?的孩子,可越是重?情义,越是苦难深重?。陛下,您提拔提拔他吧,他是小?部?最拔尖的乐师,精通音律,各色乐器都会弹奏,如今人在?乐府,也?不知怎么样了。您给他个?小?官做做,反正也?不占朝堂上的名额,别让他再受人欺负就行了。”
皇帝越听?,眉毛拱得越高,“你这?是在?对朕许愿?官都能随意讨?”
也?许是有些僭越了吧,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机会不常有,不得紧紧抓住吗。
“您对卑下来说,比老天爷都管用。”苏月谄媚道?,“卑下求老天爷,老天爷未必愿意理?睬卑下,但卑下求您,万一不成?还能打个?商量。”
这?话听?得皇帝龙颜大悦,唇角忍不住要仰起来,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压下。
“空口白话的许愿,你对老天爷也?这?么无礼?”
苏月说那倒不是,“去庙里不得添些香火吗。有时候许愿,得往池子里丢钱币……”说着忙起身,到匣子里一通翻找,找到一枚铜钱送到他面前,“我求陛下办事,每求一回就给您一枚钱,这?样您便可以有求必应了。”
皇帝嫌弃地从她指尖拔出了这?枚钱,“求朕办事,竟这?么便宜?朕收了你的钱,攒够多少能反过来要求你?”
苏月说十次吧,“十次可以兑换一次。”
皇帝说凭什么,“凭你是女郎?这?哪是你在?求朕,分?明是朕在?求你啊。”
“那您干不干?”苏月道?,“您是天子,办事多容易。而卑下这?样的蝼蚁,须得粉身碎骨才能报效您一次,能一样吗?”
这?算法……好像也?有道?理?。
皇帝被她一顿忽悠,心想算了,堂堂的帝王还能与她斤斤计较吗,便把这?枚钱币收进了袖袋,然后又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