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稳妥。”小鸟跳上了床榻内侧的枕头上。
云华当真是没了脾气,只得裹上蚕丝被褥,弹出一枚草叶将灯熄灭,“睡!”
她闭目前嗅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香,和白日里偏房闻到的味道一致。这妖物竟如此急不可耐。云华微微一笑。
那香味……却又忽的消失了。
一夜清静,无事发生。
第二日晨起时却发现太守府来了新客。那只小棉花精怯生生地站在女子身后,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云华,仿佛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这次与之同行的是一名药修,一袭白衣,表情甚是冷淡。云华扯了扯嘴角,看来这小棉花精是靠上别的大树了,今天符咒明日药修,不知此妖所图为何。
但她也懒得插手,只是笑眯眯地同二人打招呼,“二位定也是为了夫人的病情而来吧。昨日我已为夫人诊过脉,夫人目前一切安好,只是因先天体质较弱,需静心修养、慢慢调理罢了。”
女子冷哼一声,“诸多名医高手皆已探视过夫人之病,却未见好转。你竟以“先天体弱”为由,轻轻带过,岂不太过草率?真乃庸医也!”
云华被这样一噎,倒也没生气,依旧笑着说,“那便劳烦阁下亲自去看看,兴许是我医术不精,判断有误,也未可知。”
小棉花精拽了拽女子,“师姐,你莫生气,我们不同她一般计较!”声音稚嫩,面容又温顺,实在……会装。
女子口气立时温软了三分,“好,我们不生气。”这小棉花精倒惯会拿捏人。
云华咳了两声,拱手拽着五方离开了。她每日一副药汤吩咐下去,其余时间便在府内打转。
这太守府倒不显什么官家威仪,更像是一处雅致的别院,处处彰显着主人的书香气息。庭内所栽种的植物也都是文人墨客所喜爱的,如竹子,兰花,墨菊等等。又有亭子,匾额上的名字皆取自诗句。府君也不喜奢华,木料餐具一应都是朴实无华之物。
又听下人常常赞叹,说府君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云华来了兴致,也打听道,“太守是文官出身?”
“那当然!府君可是状元出身,那真真是翩翩君子,春风得意,一日看尽长安花。可惜……我们大人满腹经纶……竟无人赏识……”话音未落,这小厮自知失言,忙将药材放下,一溜烟儿地跑了。
云华看着那小厮远去的背影,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正想的入神,耳边忽的传来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哭泣声,仿佛是从庭院深处飘荡过来。
她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却见一位女子身着素衣,蹲在一棵老竹旁,背影单薄。女子低垂着头,双肩微微颤抖,哭声便是从此处传来。
此女子虽衣衫素雅,但其间绣纹却极其繁复,头上的玉钗也极为贵重,定是太守府的小姐无疑。却又为何在此哭泣?
云华驻足观望片刻,方才缓缓走近,将声音放的很轻很轻,“小姐,可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
那女子闻声猛然回头,脸色苍白如纸,眉目间虽十分秀美,却布满了惊惧与愤怒。
她死死盯着云华,声音颤抖:“你是谁?你和他是一伙的?!”
云华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怔,忙温声解释道:“在下云华,是府君的客人,初入府上,为夫人医治……小姐误会了。”
女子的神色依然紧绷,嘴唇轻颤:“你也是来骗我的对不对?你们都不信我……可我明明知道,他昨夜又来了……”
“他?”云华察觉到话中的异样,语气放得更加温和,“小姐,您说的他是指……”
那女子忽然捂住头,神情痛苦,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总是在夜里趁我睡着的时候……靠近我……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我醒着……我醒着……”
她的声音逐渐嘶哑,双手颤抖地抱住自己。云华思索少许,继续和声问道:“小姐,他是谁?又是何时出现的?”
女子并未理睬,反倒紧紧盯着云华,低声道:“你一定不信,对不对?他们都说我是疯了……可那是真实的!我能感觉到他的手,他的气息,他在逼近……”
她猛然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癫狂,“他每晚都来!每晚都来!”
云华见她情绪激动,生怕她伤到自己,手上悄悄拈了少许镇静的药粉,又温声劝慰道:“小姐,我自然信你。如果你信我的话,就让我来帮你找出真相,这样可好?”
女子闻言一怔,似乎没想到竟有人愿意相信她,眼中的恐惧稍稍平息,但依然带着几分戒备:“你当真信我?不觉得我是疯子?”
云华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只要小姐经历过,便是真实的。”
女子的眼眶微红,似乎想要再说什么,忽然间一阵风吹过,竹林摇曳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女子猛地一抖,神色再次陷入慌乱:“他来了!你听到了吗?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