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谢家也有人来过几次,谢让和叶云岫不在陵州他们见不到,谢让和叶云岫在陵州的时候,他们又不敢去找。也就只敢去找谢凤宁,找了谢凤宁几次,理由无外乎老王氏病了、谢宏病了,或者过年了、过节了……来来回回,反正目的就一个,叫他们兄妹回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都被谢凤宁挡了回去。
自从上回谢让负气离开,就再没回去过,谢凤宁也不愿意回去。不光他们,便是连谢询也借口在州学读书,极少回去。谢家人哪里肯放弃这棵大树,只是拿他们没法子。
谢凤宁对这些事的处理很简单,谢让不在,她有的是借口,老王氏病了她就请郎中过去、叫人送药回去,有药尽管吃,反正要银子没有。
去年冬谢宏小病了一场,叫人来说,谢凤宁请了郎中过去,那边说生活艰难,她便每月派人送五千文钱去,不给旁人,当面交给杨姨娘。
大房和三房由族里分了几亩田地,叫他们自劳自食。谢宏那个愚孝软弱的性情,加上腿脚残疾,回到白石镇后生活都是杨姨娘照料,几口人毫无进项。谢凤宁按着每月五两银子,却不送银子,都换成铜钱,直接交给杨姨娘手里。
二房留在谢家老宅的也就谢宏、杨姨娘和一个年幼的谢燕真,怎么吃用也足足够了,少不了还得养着老王氏。这钱不算少,却也不算很多,四五口人不事生产,要想过得舒服也得精打细算。杨姨娘素来是个精明的,旁人再想从她手中弄出钱来就不易了。
这次来的是谢寄和谢家几个族叔,还带着谢谊,说是特意来恭贺谢让封了王爷,又说老王氏病得很重,叫他们兄妹都回去看看。
谢凤宁二话没说就叫人去请城中有名的孙郎中,请他亲自出诊一趟去给老王氏看病,然后跟几人说道:“三叔、各位族叔,不是我二哥推脱不见你们,你们可以自己打听一下,二哥这会子还在河南府呢,官身不由己,你们只看到他封了王,可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这回奉了皇命去办差,我也不知道他哪日能回来。”
“我二嫂倒是在家。”谢凤宁看看谢寄说道,“只是我二嫂平日都不在陵州,她在山寨,要不我叫人送你们去见二嫂?”
谢寄脸色一变,急忙摇头道:“不了不了,不用了,那我们就不去了。”
一个族叔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就没法子了。”
“还是族叔明理。”谢凤宁笑笑,便叫人带他们去用个午饭,打发他们回去。
谢寄大老远来一趟却不甘心,抱怨道:“宁姐儿,等你二哥回来,你可得好好跟他说说,他如今是堂堂的郡王爷,那我好歹是郡王爷的亲三叔,也是饱读诗书的,却还在白石镇种地,说出去岂不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
谢凤宁一笑说道:“行啊,等二哥回来我跟他说,三叔对二哥最好了,二哥有空会过问的。”
谢寄一噎,谁还不知道当初因为谢让的婚事,他把谢让得罪狠了。
正说话,徐三泰黑着脸大步流星进来,一身武将官服,腰上还挎着腰刀,一脸不悦地扫了谢寄几人一眼,走到谢凤宁面前躬身道:“谢姑娘,郡王临走吩咐末将保护姑娘,刚才听说来了不少人,末将怕有不长眼的闹事,就赶紧过来看看。姑娘可有何吩咐?”
谢凤宁见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抿嘴一笑道:“没有,只是老家的亲戚,这就要走了。”
谢寄一见着徐三泰,腿肚子都软了,赶紧带着人溜了。徐三泰瞥了门外一眼,没再说什么,自己坐下倒茶喝。
“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人,怎么每次都来的这么及时。”谢凤宁笑道。
徐三泰道:“大当家和周统领都不在家,谢姑娘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了,他们回来我怎么交代。”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好欺负。”谢凤宁道。
老宅那边就没一个省心的,这么一比,也就谢宸和四婶范氏还好一些。四叔范氏一家之前艰难些,谢让暗地里接济照拂不少,随着朝廷北归,范家回到了京城,四叔范氏一家日子也好了一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范泊如今的处境也不算好,得亏当日得了谢让点拨,不曾站错队得罪新皇,如今表面上还在阁臣的位子上。范家百年世家,朝堂的根基还在,新皇一时半会也不能把他怎样。
范氏是个聪明人,经这么一番变故,也意识到旁人靠不住,更不能光靠娘家,范氏如今在城中开了个铺子做些营生,一心一意教养儿子。
谢让这一趟出门半个多月才回来。随着他这一趟走下来,整个河南道官场都警觉起来,悄无声息地改了风向。
道理太简单了,天高皇帝远,可东安郡王就在眼前,偏他年纪轻轻却行事老练,手腕狠辣,一个不小心,生杀予夺可就都在他手里了。
叶云岫收到消息,骑马下山来接他。一别多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两人都十分平淡,谢让牵着她的手却暗地里捏了捏。
回到小院,谢让拿了换洗衣物先去沐浴,指着侍卫送来的行李笑道:“给你带了些东西,你自己先看看。”
叶云岫瞧了瞧地上那好几口大箱子,不禁笑道:“都是我的?”
“都是你的。给外公和凤宁的,我都交给元明带回去了。”谢让顿了一下,忽然凑过来亲了她一口,说道,“你……一个一个看,好好找找。”
叶云岫并没察觉到他语气中那一丝不自然,收到礼物总是开心的,再说按她的经验,谢让还挺会买东西。
她逐一打开箱子看了看,各地美食土产,衣料首饰玩物,吃穿日用,琳琅满目都是些年轻女儿家会喜欢的东西。
她打开最后一口箱子,下边是几件他换身的衣服,上头放着一个两三尺长的木盒,打开一看,里边竟然还有一层盒子,还贴着封条。
叶云岫顿时被吊起了兴趣,随手撕开封条,结果打开一看,却是几本书和一个小一些的盒子。
叶云岫翻了翻那几本书,倒也没什么稀奇,什么《千金方》《素女经》《天下至道谈》似乎就是几本医书,她把书放到一旁,打开了那个一层套一层的盒子。
里边这东西……
叶云岫拿起一个看了看,薄如蝉翼,半透明,材质像白色丝绢或者晾干的花瓣,还带着一点清爽的香味。叶云岫好奇地研究了一下,惊奇不已,古代居然还有这东西。
回过头来再翻开那几本医书,才发现大约也不是什么只会治病救人的书。
叶云岫撇撇嘴,这人还真是,出门一趟,公事私事都不带耽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