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昭阳姐姐是替我和亲?”
“话不能这么说,昌宁,你年岁尚小,尚未及笄……”
楼徽宁
缓缓闭上眼:“她就是因为我,才会和亲北邙。”
“可是,昭阳那般喜欢你!陛下,您可知昭阳姐姐对您的心意!”
“那又如何?”
“家国面前,没有儿女情长。况且,朕对她本就无意。”
楼徽宁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口里说出的话。
难道这一年来的陪伴和相处,难道昭阳勇敢宣之于口的心意,在他眼里都一文不值吗?
楼徽宁:“陛下!”
“陛下——昭阳郡主求见。”
殿内二人闻言皆是一愣,楼徽宁缓缓扭过头看向殿门口,目光与昭阳郡主在半空中相接。
空气凝固一瞬。
第55章少时初尝生离死别②没有朋友,没有兄……
地上积了许久的雪终于要化开,一缕缕初春的阳光透过枯枝落在大殿精美华丽的雕窗上。久违的春风带着些许宫廷特有的檀香气,清风拂面,心旷神怡。
可惜此时的楼徽宁的眼中根本盛不下这将将露头的春色。
她守在御书房外,听不见里边两人的对话,急得焦头烂额。
终于大门被人从里边打开,楼徽宁忙凑上前去,刚好撞上从里面盈盈走出的昭阳郡主。
楼徽宁自知理亏,虽说此事非她所愿,但归根结底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有些无措,喃喃唤她:“昭阳姐姐……”
“无事的,昌宁,你不必安慰我。”
昭阳郡主抬手,极其温柔轻缓地顺着她的发髻揉了揉:“昌宁殿下,你无需自责,此事本就与你无关。这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身为一国郡主,这么多年来富贵荣华早已享尽了,既然享受了郡主的待遇,就应当承担起一国郡主的职责。”
她说着,垂眸凝视着楼徽宁,眸光潋滟:“昌宁,你还小,很多事情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就比如——荣昌太后为何会在万千孤儿中偏偏就看中了一个猎户的女儿,又偏偏将她带回了宫中,甚至不顾身份尊卑之分,将她认作自己的养女,赐予她公主的头衔。
再比如——女子参政本为历朝大忌,当初前朝谢相就是因为鼓励准许女子为官,被朝中大臣联名上奏弹劾,在朝堂上彻底失势。荣昌太后明知此事难如登天,又为何愿意在背后力挺支持昌宁的做法?
……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思绪至此,昭阳不由得轻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她看着面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少女,似乎料想到了她今后的结局。
楼徽宁对上她的目光,犹疑片刻后终于开口:“可是……昭阳姐姐,你不是心悦陛下吗……”
“心悦?家国面前,莫说是心,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我的父亲正阳侯,为国而死,死无全尸,徒留我一人苟活于世。有时候我在想,像我这么废物又窝囊的郡主,恐怕是南胥,乃至大胥史上头一个吧。我顶着这个郡主的头衔,到底能为南胥做点什么?”
昭阳释然一笑。
“现在,我知道了。和亲北邙,算不算也是一种保家卫国的方式?昌宁你看,我没有丢了爹爹的脸面,没有丢了我正阳侯府的脸面。”
“昭阳姐姐,你永远都是南胥的昭阳郡主,即便你去了北邙,南胥也不会有第二个昭阳郡主。”
“你没有丢了正阳侯的颜面,正阳侯在天之灵,若是知晓昭阳姐姐这般为国献身,定是会欣慰至极的。”
昭阳郡主垂首笑笑,摇了摇头:“但愿如此吧。”
楼徽宁抿了抿唇,抬手从层层叠叠的发髻中抽出一根簪子。她转身对着一旁的树干,按住簪子头部的梅花花蕊,只听清脆的“铛”一声,簪子尖部骤然弹出一只尖锐纤细的银针,飞速刺入那粗糙的树干之中。
“这是我无聊之时自己捣鼓的暗器,可用来防身,姐姐带在身上罢。”
她声音有些不可自制地哽咽:“若是……若是真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姐姐便将这簪子从头上取下,对着那人的喉咙按下这朵梅花——一击毙命。”
昭阳郡主并未推脱,抬手接过楼徽宁递过来的簪子,小心翼翼地藏进袖中:“那便谢过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