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见栏下,张张意气生动的脸或喜或忧。千百双眼都落在正中央,随着腰系红绸的弟子提锣上台而精神振奋。
一声极脆的铜锣声响,敲锤弟子绕场三周,大声念出此轮比擂的人名。
“武堂谢昀川,炼气后期。对武堂容沛,筑基后期。”
“双方确认名牌,登台见礼——”
人去锣停,红绸招摇飘飞,台下哗声骚动不已。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自左右登台,缓步行至台中。
双方衣着颜色本就是两个极端,见礼时皆把佩剑提在手中,迥然差异引得喧哗再起,有旁观者惊呼道:“怎么会真的有人拿外院木剑来比擂啊!”
“我第一轮时好像就见他用这把木剑了,可是,这都已经比到最后了,他还不打算换剑么?”
“容师兄那把长虹可是长老所赠的上品灵剑,看来这场胜负几乎毫无悬念了。”
且不论两人光是修为就相差一整个大境界,于剑修而言,佩剑不止是问道悟法、演武杀伐之器,更能绎出一人践道数载,深浅几何。
再好的剑意也需由剑承载,再锐的剑芒也经由锋刃刺出。
一把木剑又从何与金石相争?
“难怪那日,你们会去炼器堂寻找刻纹之物。”詹月衣遥遥看向黑衣少年手中的剑,深棕剑身上金纹分外醒目,枫脂如炽,烙刻其间。
虽质难与对方手中的灵剑相比,可其上符文与剑痕斑驳相错,经年累月沉淀的剑势似潜龙长伏,不知劈出的下一剑中会有怎样的力劲与威能。
台上,容沛见礼过后注意到谢昀川所携的木剑。见质地眼熟,剑身却又有符文加刻,不由出声确认道:“谢师弟,你这把剑……我见之感觉像是外院训练用的木剑,你确定不用再换一把剑么?”
谢昀川摇头道:“不必,这把木剑就是我的佩剑。”
“那好。”容沛迟疑着点了点头,长指稍抬推剑出鞘,于比武前例行自介道:“此剑名长虹,取彤洲虹晶石所铸。敢问师弟剑名?”
擂台正式比武前,双方互报剑名视为彼此尊敬,这素来是演武场不成文的规矩。
谢昀川垂眼看剑,淡声答:“剑一。”
容沛明显怔了怔:“……什么?”
“这把剑的名字,就叫剑一。”
谢昀川提腕起剑,道:“开打么,师兄?”
雅座内正呷茶的薛成瑾听见这两句,险些把嘴里的茶水呛出来。
不是,那日报名时,他还以为这是谢昀川在纸上随便填的名字。
没想到这把木剑还真的叫剑一啊!
容沛被他这随便的剑名与率直的态度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谢师弟的性子还真是……有趣。我的修为超你整整一个大境界,因此,待会开始时,我会让你三剑。”
“为何要让?”谢昀川蹙眉不解。
“越境比剑已是不公。你用木剑而我手中的是入灵法器,这样于你而言,更加不公平。”容沛认真解释道。
再一次地,谢昀川慢而坚定地摇头,是明显的拒绝之意。
他抬眼,眸底一片澄明:“我不会输。”
少年握剑的姿势未变,小臂呈欲提未落之态。一席黑衣将他周身劲挺紧绷的线条收束,整个人宛若檐下展翅欲飞、蓄势待发的新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