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剑修带着震撼的口吻,指着顶头上的天,对着他师兄道:“变天了,咱这居然变天了,难道是老祖闭关出来了么——”
曲轻云顺着望过去,瞳孔极速骤缩。
只见天幕连绵不断的阴云,翻滚喷涌的暗雷,此刻都消失不见。
仰头所望,入目唯剩下了万里白云。
柔软如棉花一样、透明如魂体一般的白云,聚集成了一片云海,遮挡住了极具压迫性的血色。
但曲轻云看的不是这个。
他看的是剑。
这样磅礴的气象,绝非无故形成,而是由一剑牵引而来。
“流云十三诀,”他喃喃道:“居然是这一招。”
流云十三诀由昆仑老祖夜自咎所创,是昆仑基础入门剑诀,哪怕在昆仑,也有很多人忽略了这基础款剑诀。
但是曲轻云当昆仑大师兄的第一日,负责剑课的掌教就告诉他,什么都可以不学,唯有这流云十三诀必须要会。
所以对曲轻云来说,这确实是他最熟悉的剑法。熟悉到他一看这云海排列的形状,就知道用剑人花了几分气力,寻了什么角度。
“什么人挥出了这样的一剑——”
他喃喃开口,脑海里第一瞬间蹦出的是邹娥皇,那个跳跃的火球。但很快他又哑然失笑,暗想,这是昆仑,又不是蓬莱。
瞧瞧云海的方向,大约是宴霜寒挥出的吧。
如果是这个男人,那也算正常。
……
宴霜寒知道。
自己是败了。
不是败给了别的,他刚刚的那一剑诀虽然并未完全挥出,但也是流云十三诀。
他的流云十三诀,竟不如她的好。
他从求道起,就握着这把剑,他把自己活成了这把剑,他觉得救世就是他的责任,无论和谁二选一,也该是他手里的这把铮铮宝剑得胜归来。
因为一直都是这样的道理,魔窟里,他是唯一活下的那个;昆仑上,自有了他起,人们都不再提夜自咎;哪怕在千千万万人里面挑一个佼佼者,他也当仁不让。而九死一生之际,累累白骨的魔窟里,走出来的那个人也是他
但是在这一刻,宴霜寒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他输了。
不止是输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斗,更是输了那场二选一的预言。
救世的剑,不是他手上的这把。
白阁不染尘埃的地面上。
银发剑皇也好、白发魔尊也罢,总之宴霜寒这个人,这个纯粹的剑道疯子,极致的野心天才,此刻双手锤在地上,平直的眼睫抖动。
竟是低低地笑了,一阵又一阵发自肺腑的瘆人笑声,落于邹娥皇耳边。
宴霜寒为什么笑。
是技不如人,还是觉得丢脸?
邹娥皇不知道。
她不了解宴霜寒,几乎可以说,除了很久之前那曾经改变过她一生轨迹的一剑外,两人毫无交集。
她对于宴霜寒唯一的那么一丁点猜测,不过也就是基于多年前曾见过的那一剑。
那也是一剑流云十三诀,却失了流云的飘渺与灵动,只像一团火,至阳至强,至烈至霸。
烧的年少的她,面色惶惶。
而现在,邹娥皇握着手里的剑。
她是个俗人,所以胜了剑皇,脑袋里第一瞬间是晕乎乎的开心,就像是穿越前小学的时候,数学考试超过了那个年级第一一样。
好像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