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当口,鼻尖却嗅见了熟悉的血腥味。这血腥味沁凉,还带着丝丝雪味,激得谢霖身上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
一百年前他曾闻见过这令人作呕的血味。
谢霖瞳孔猛缩。
这次动乱的不是那群剑修以为的什么未成气候的小石妖——
是那只,屠了一城,众人都以为死在天火里的石妖!
也就是任督二脉打通的这刹那,一只僵硬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谢霖没有回头。
他背后已冷汗尽湿。
另一边,邹娥皇眼睛眯成一条线,她盯着极速逼近的曲轻云,眉心一皱,却是须臾想到了什么——石妖是魂借,吃心者,本体为石头,但化为人形后,可以说是妖类最狡诈的种类。
之前在谢家遇见过的那只石妖,就是假装受伤,然后在众人不设防之际,掏了谢家二郎谢雩的心,接着假扮谢雩,靠近谢霖
谢霖!
邹娥皇心尖一跳,感觉到了什么,却只听得剑声铮鸣,水色的双剑逼近,持剑的曲轻云眉钝而眼锐,少年朗声道:“此剑,名无双。”
这两柄双剑,天生便生得一样,宛如是太极八卦里的阴阳,镜相里的逆转,然而剑名,偏偏叫无双。
都说剑如其人。
就好像是持剑的曲轻云,昆仑大师兄,人人眼里墨守成规少年老成的小剑皇,偏偏不像那剑震十四州的宴霜寒,叛逆地选了这已不入流的双剑。
激荡的双剑擦过邹娥皇的侧颊,一道细微的伤口平空出现在她眼睑下,就在众人以为两人终于要开战的顷刻,却只见双剑如闪电,在空中大甩尾,势如破军,直直冲向另一侧。
和这双剑并肩的,还有一把古朴的厚黑剑。
“砰——”
硝烟散去,满地狼籍,浓浓白雾席卷了整个酒楼。
原来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即将开战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调转了目标。
那群昆仑剑修里,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师弟,看样子还是第一次下山,躲在旁人身后,看着周围浮现出来的白雾,抱着剑怯怯地问:“大师兄?”
下一瞬,血肉横飞。
长长的爪子穿透布衣,滴滴嗒嗒的血迹落在地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剑修此刻和他的本命剑一样,咣当地一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白雾,有了一片粉红的血光。
一个凝实的阴影慢慢显露出来。
刚刚邹娥皇和曲轻云出乎意料的三剑,显然让石妖躲避不及,被削去了半个身躯。
但是妖和人不一样,或者说石妖这类,本就是修出的人形因此,它舔了舔手心上那颗温热的心脏,獠牙凸生,咕咚地咽下那团血肉,喉咙跟着上下一挪动。
下一瞬,那被消去的半边身子,就又长了半截。
只要它身边有人,就是永远的不死之身。
邹娥皇听见曲轻云骂了句草。
那死去的小剑修,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众人都听着了,是一声大师兄——
二十年前在那场三年大旱后,紧跟着的就是妖族入侵,民生惶惶,于是昆仑也正是从那年开始,收留了一批又一批无家可归的孤儿。
十四岁的小剑修,生于妖族平定后的第六年,无父无母,是被曲轻云抱上山的。
而小剑修生命的最后,喊出的,也只有那么一声大师兄。
曲轻云纵身一跃,剑起破雾,理智在这个剑修的脑袋里以惊人的速度灼烧,将原本是包容的剑意,烧成了沸腾的海,长驱直入,不过是刹那,就已经和那石妖过了百招。
原地,邹娥皇寸步未动,视线一转白茫茫的四周。
她问:“谢霖,你还活着吗?”
作为曾和石妖打过交道的人,邹娥皇比谁都发自内心地恶心这玩意从谢家回来后,有几年的光景里,她看见石头就想拿火烧一遍。
石妖,寿命长,智力高,实力强,最逆天的是它的自愈能力,百年前有那么一场天火,已经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了,但就算这样,最后竟还是被它逃了;而今日邹娥皇再看见这东西,唯一的欣慰是——它旧伤未愈。
于是乎,谢霖的存在就变得极其关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