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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3(第6页)

那滴泪流淌而过的触感,仍残留在她的面皮之上。

一时让她根本无从劝起。

抑或是说,这样的触感,拨乱了她的心弦,让她再也无法如先前那般,维持理智地与许问涯协商破局的办法。

情绪泛滥。

隐隐心悸。

少顷,她只是苍白地陈述道:“许兆玉,你掉眼泪了。”

连她自己也没能察觉称呼上的顺口,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唤了他的表字,如从前亲近时那般。

掉眼泪。

这是从未有过的极为脆弱的情态,尊严零碎跌破,许问涯却半句没有反驳,也没有接任何话,一动不动闭着双目,惟有呼吸清浅。

从始至终紧紧交扣的十指,在这一刻,鲜见地传来了松弛的讯号。云湄感知到了,眼睫微颤,犹豫片时,垂眸看去,视野里,果然是他缓慢抽走的手。

始终充盈的指缝之间,忽然便变得空落落起来。

他的手,其实与她摊开的指尖近在咫尺,只要她稍微追踪,便能重又亲密相扣起来。

帘幔将迷离的晨光筛得愈加朦胧,有一束细细的光瀑,恰巧切落那距离之间。

云湄踟蹰片时,并没有那么做。

许问涯似没有察觉她这一番充斥着无声纠结的动向,双目一直闭阖着,只是间或在某个感知到她试探的指尖快要靠近的瞬间,他倾覆的长睫轻轻地、极小幅度地震颤了两下,可是果真,终究没有等来任何的后话。

半晌,他翻了个身,拉开幔帐,从脚踏上趿了鞋,伴随着寝衣擦过帐子边沿的窸窣声,彻底走远。

此回不欢而散以后,云湄很长一段时日都没有再面见过许问涯。他早出晚归,两人难以碰上,云湄只偶尔能在绥绥的房间里见到他来此陪伴过绥绥的痕迹,每一回都恰巧避开了她,从未照面。如是半个月,更是干脆鲜少着家了。

云湄有些不适应,但那夜,她自己都表示过二人不是在谈情说爱,人家自然没理由上赶着同她报备行踪。只得自嘲笑笑,莫可奈何。

可是互相一直不照面,也不是办法。

云湄开始逮着空当求见。

冬锋很有些为难,只能说:“大人这阵子有些忙。”

云湄铩羽而归,思来想去,下一次逮到人归家时,换了个漂亮些的说辞:“我来认错的。”

冬锋这回进去请示了。

里头的人打发得很快,没多会子,冬锋便灰溜溜地跨出门槛,讪讪朝云湄道:“大人说您没有做错什么。”

他不大明白这俩人又在闹什么别扭,分明近在同一个屋檐下,几句话非得传来传去,怪麻烦的。

云湄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仍不放弃地追问道:“我能进去见见他吗?”

答案是不能。

这日,她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等待许久,许问涯也没有半点露面的意思。

赵傅母满以为云湄是此间主人的外室娘子,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纠葛的根源,见状,只照着从前在大宅里目睹的那些个姨娘争宠的手段,殷切地给云湄出谋划策道:“时下将将立春,天气还冷着,您少穿两件,冻倒在书房外,接着便一切好说了。”

云湄听了,斟酌着思考片时,没有那么做。

这样兴许能管一时之用,但幼稚又受罪,冬日里她已然受过一场风寒,烧得昏昏沉沉的滋味,并不好受。现而今既已脱了奴籍,便不是从前那些为奴为婢的可怜辰光了,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主动伤害自己的健康,来谋取什么。

况且,云湄认为,自己与许问涯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只要她病来病去地卖上一场可怜,就能够得到妥善解决的。

她需要的是一个平起平坐的商量机会。

这显然很难。

如是捱过几天,许问涯又开始连日不着家,横竖就是不搭理她。

云湄以为他的劲头过了,想来她可以准备迎接卷铺盖走人的消息,便开始拾掇家伙什,出入院门,往各处打点产业铺子,擘画后路。

结果事实并非如此。

他虽则不见她,但也没说要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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