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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第2页)

不过虽则如此,他身为弈王的至交,将人引荐到位便妥了,于是许问涯以留他们清净探讨为由,转身推门离开。

李千音不甘咬唇,但也小心翼翼不敢冒犯心上人,收敛了惯常的跋扈气,放软了声音道:“听闻藻鉴公子诗画双绝,当年便是凭一副仿古的画轴崭露头角,受

天子赏识、与家父结交,今日工具齐全,不知妾有福否,能饱览公子画技,增广一番见识?”

许问涯以她欲盖弥彰的明面来意为矛头,轻易回绝道:“郡主是专程来请教杨大人的,某怎能不顾场合地横插一脚,打勤献丑?此有眼无珠之举,某从不做。”尔后不由分说掩门离开。

李千音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胄,从来都是被众星拱月一般地捧着惯着,没见过这番捂也捂不热的性情,听罢此话,当即好似被迎面掴了一个巴掌,偏这巴掌还是她自己上赶着讨的。

要不是实在喜欢,才不会想着最后试探一回,闹了这么一出自讨没趣。只是她身为正经的皇家贵女,面子终究大过了天,人又不是百挫不挠的贱皮子,既得此无法转圜的答复,当下利落地冲左右道:“回府!”

夜更凉,花窗洞开,冷冽寒风吹着哨子,呜呜往雅阁内刮,把杨先师头顶几根稀疏的白发吹得失了造型。他旁观这些华年小儿闹了这么一通,又双双把他撂下不管,大觉失语。

他提溜着酒壶,一面嘟囔着摸了摸脑顶,一面上前关窗,余光瞧见什么,勾头探看,却见那宋府小姐持伞拎药前来,恰好正在院儿里撞见李千音与许问涯一行人,一时似是惊讶难掩,足下顿住,很是脆弱模样。这些正当年华的人呀,真是……

***

“郡主,慢些,千万仔细着脚下!”夜雨声声,仆从们脚步错综,可就是追不上疾步如飞的李千音。

李千音只觉鼻尖泛酸,热意上涌,紧紧咬住牙关,腮边都被咬出了鲜明的轮廓。再不赶忙上车,眼泪便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下来了,她决计不干,于是脚下健步如飞,走至拐角处亦毫不减速,结果迎面与人撞了满怀,稀里糊涂摘开,发觉眼前的姑娘纤眉大蹙,左手捉住右手手腕抬起来,而因皮肉细腻,那一片地方肉眼可见地漫开一片红肿。

原是温在皮囊里的药汤被冲撞得泼洒,不偏不倚正撒在腕子上,幸好没有刚出锅那般滚烫,李千音一阵后怕。

“你没事吧!”李千音惊呼,慌手忙脚地招呼身后的仆从为她疗愈,却见许问涯亦快步赶赴此处,脸色很不好看。

李千音顿住动作,慢慢反应过来,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跟前的姑娘。此人戴着纤薄的面纱,眉目清灵温柔,哪怕大皱其眉,也仍旧好看得过分,端的是一副喜怒嗔痴尽皆不失颜色的眉眼。被她冲撞,也不叫苦分毫,只是略带哀色地捧着手腕一言不发,某种泪花微闪,十分叫人疼惜。

许问涯三步并两步走近,隔着袖子捏起云湄的手。云湄腕子纤细,被他几根修长的手指托在其间,似是捧起某种稀贵玉石的姿态,莫名显得尤为珍重。

还有什么不懂的,阿爹阿娘说的都是真的,许宋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情意深笃,再是不信,也尽在眼前了,只要不是有意闭目塞听,便是睁眼可见。

李千音退了两步,只觉此情此景再待不下去,吩咐仆从留下善后,牙关那口气松开,眼泪便紧跟着不争气地洒落下来,匆忙掩面,扭身逃了。

***

云湄眼里的泪花倒不是装的,她是当真疼哭了。原说一星半点出锅许久的汤药,不至于浇淋得这般疼痛,坏就坏在这处受过那“浪荡秋千针”的猛扎,明面看着没留什么疤,实则平日里她连坐卧行走都有意避开,便连冬日的衣料压得重了,都不大舒服,许是伤及了根本。

明湘忙道:“我去请医工来。”

“不要!”云湄有气无力。

请医工,专程对着这处使劲儿诊治,藏得再深,不也能看出来不对劲吗?宋浸情可没有这样的暗伤!

李千音留下的两个仆人,一个提着药箱,像是随侍的医士,听了这话,上手便要施为。

许问涯放轻动作,慢慢转动她的手腕,那一片红触目惊心,亦凝眉说:“得看看的。”

千钧一发,云湄只好拿出闹别扭的劲头来,手上拿捏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排斥地一挣,微闪的眼波睃了许问涯一道,口中隐晦地呢喃:“你与她……”欲言又止,关子卖得十足。顿了顿,她倒也不多说,只是叹息一口,随即,不由分说地径自走开了。

两个仆人面面相觑,脑瓜子转得快的明湘却知晓不对劲了,及时冲怔在原地的许问涯打补丁道:“咱们姑娘见大人偶感风寒,又有头疼醉酒之态,临到睡了也放心不下,特意亲自煮了醒酒汤、求了药,提来关怀,却意外见大人与郡主在廊下走着,姑娘没说什么,兴许是有事在身,于是在画楼底下默默等候。可眼下被波及,姑娘再好性儿,也是……”

明湘就此打住,同样拿捏着劲头点到为止,尔后做出极是担忧的样子,脚步匆匆,追随着云湄的背影离开了。

许问涯立在原地,酒意彻底醒了。指尖残留的余热尚存,经风一吹,却再也捉摸不住。

第22章巧饰伪(二十二)许问涯的耳廓漫上浅……

案头漏刻微动,现下已是夜半。碍于承榴和姜姑姑都睡下了,明湘尽量轻手轻脚掩上门,这才扭头问:“你是这一块儿见不得人?”

云湄点点头,自己凑在葳蕤的烛火下探看,不时嘶上一声,“你我都是奴婢,宋府那些个人,你也知道不简单。我当年应当是被扎了根筋吧,不太懂,反正当时囊中羞涩,搁置了,现下再来疗愈,亡羊补牢,修理不好了,便放着没管,哪知道今晚这么倒霉,正巧洒在这一块儿。”

明湘挨在她身侧坐下,听了这话,唇角微动,脸上露出一丝忧心。

云湄却是笑了,“原来姐姐还会心疼人,我以为姐姐铁面无私呢。”

明湘自是不承认的,下巴往外头努了努,“我只是怕那个不好交差。”

云湄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交差的?小姑娘佯作吃醋,不肯就医,藏起来生闷气,很正常。”

明湘还是愁眉道:“但以那许七公子的为人,定是过意不去,不会就此不管,他等会儿非要带着医工来给你看诊怎么办?”

云湄思索少顷,想好对策,唇角绽出笑意来,明湘及时提醒她:“打住,再笑要把梨涡给笑出来了!”

云湄只好止歇,维持一个矜重的浅浅笑弧,给她吃定心丸道:“别担心,我自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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