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林姑姑微惊。
然而我顾不得群臣三三两两投来的诧异目光,侧耳同阿翁吩咐了几句。冯漪珠喝的半醉,我便遣宫人扶她回宫歇息。
一定是我多疑多思。
必然是我多疑多思。
几重宫门逐次大开,入夜的的料峭寒风直直钻入衣领之中,然而比风声更迅疾的是心跳声。
蟠龙金铃被晃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我勒马府前,急急叩门。
无人应和,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然而那股惴惴不安的感觉却如阴云聚拢愈加浓烈,我索性摘下斗笠,也不顾身份,就地寻了墙根翻墙而入。
打眼见到我的是个年轻丫头,吕樱府上没有仆从成群,是以我记得她的名字,「容儿——」触及她那张苍白的脸庞和失神双眼,我试探着重复了一遍,「容儿?」
她这才如梦初醒,惶然跪地。
「奴婢不知圣驾到,奴婢罪该万死。」
我挥了挥手,「无碍,你家主子呢?这么早就歇下了?朕听闻她身子不爽,便来看看。」
女子缓慢地抬起脸,竟然已是泪痕满面,愈加显得那双杏眼大而无助,只是盯着我不住地落泪。
急躁渐渐浮上眉心,我斥道,「你这丫头哭什么?」
撇开了她,我的脚步轻浮紊乱,直穿长廊,奔向正堂——吕樱,她不是好端端地倚在阶前么?
那样沉静而从容。
我叫她,「阿樱。」
脱口而出的刹那才发觉,原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称呼过了。
自反目成仇之后,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已经有太久没有唤过她的小字了。
「小姑姑,别贪睡了。」
我在她身旁坐下来,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你不替我高兴么?」
我缓慢地蹲下来,单膝跪地,朝她轻声道,「是了,你怪我不信你,你冷落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朕怎么做你才肯理理我?你告诉朕。」
「陛下——」
身后是谁的声音?
我分不清,也不愿听。
「吕樱,你必然是累了。」我在她旁边坐下,只顾着自言自语,絮絮说着从前的事,「可是入夜寒凉,怎么能睡在这儿呢,我抱你回去,回去再睡好不好?你受不得风,又不肯好好吃药,从前你闹风寒时,伯父和请来的太医头疼得紧,如今换我担心了,咱们回去吧,好不好?」
「皇上,主子她……」
我微微摇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将人儿打横抱了起来。
她身体还是那样柔软,只是拂袖间露出了苍白消瘦的腕骨,这个人啊,明明万人之上,怎么就不肯对自己好一点呢?
屋内未曾掌灯,只有淡淡的月色自窗棂倾泻而下。
我将她安置榻上,目光所及之处,瞧见了叠的整整齐齐的朝臣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