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微微压下眉,手中抱月剑一抽一递,剑尖卡在了他黄糟糟的牙关上。
“再多说一个字,割了你的舌头。”商宴握剑的指节用力发白,“杀人我做不到,这点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但割条舌头,我倒没有太多罪恶感。”
他的手其实在轻轻颤抖着,但如此坦然承认自己做不到,倒
显得最后那句话十分真诚了。
族长眼中划过惊恐,瞬间安静了下来。
商宴转头,看向十几步外那一脸紧张的小姑娘——方才听这老东西所说,她叫阿音。
她人小步子轻,又熟悉山间地形,再加上商宴全程精神紧绷,注意力全落在手头的人质上,于是丝毫未察觉后头缀着这么一条小尾巴。
他下意识问:“狩猎场?你们还在山里头打猎么?”
话音一落,他自己便忽然反应了过来——
盈山这样深的大山里,村民们哪怕全是病弱伤残,想要自给自足活下去,多多少少也是需要打猎的。
哪知阿音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这里的人从不打猎,‘狩猎场’是给外乡人和祭品悦神用的……总之,很危险,你别去。”
她瞥了一眼怒目圆睁的族长,不敢与他对视,连忙低下头去:“里、里边的陷阱都是族长带人布置的,他会害死你的。”
狩猎场……悦神。
此处的“神”享受鲜血与痛苦。
商宴阴沉地剐了族长一眼。
不料那族长气极之下,再不顾其它,利剑还卡在牙关,便含混地斥道:“……你胆敢……背叛……山神!”
满嘴的血溢出来。
商宴握剑的手一颤,忍无可忍,抬手劈在族长后颈,将他打晕在地。
他从乾坤戒里拎出一条丝绢,细致地擦拭着剑上的血迹,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为什么帮我?”
阿音望着倒地的族长,愣神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这话是在问自己。
她瑟缩了一下:“他、他会害你的,而且……我想逃。”
商宴擦剑的动作一顿,片刻,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朵开在淤泥里的、干净的花。
“知道神栖洞在哪么?”半晌,商宴又问。
阿音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不等商宴开口,她便主动道:“我带你去。”
商宴抬头盯着她。
“那个渡魂师姐姐,她在那里,对不对?”阿音被他盯着忐忑,嚅嗫道,“我、我想请她帮一个忙。”
“你知道她是渡魂师,”商宴问,“她告诉你的?”
阿音垂下眼,紧张地绞着手指,“嗯。”
晓羡鱼主动表明身份,说明她觉得这小姑娘值得相信。
那他也信。
“好,”商宴收剑归鞘,“你带我去。”
*
晓羡鱼睁开眼。
她似乎睡了十分漫长的一觉,在幽暗中睁着眼睛发愣许久,才慢慢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是了,“神池”突然间盈满了血水,她被拖拽到此,晕了过去。
再然后……
晓羡鱼在浆糊似的脑子里翻寻片刻,实在没什么印象。只好先摸索着坐起来。
这里明显是个洞穴,似乎极深,却不知从哪儿渗入些许光亮,堪堪足够视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