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璟瑄则是命侍卫将他们带到前面,温和地安慰道:“诸位乡亲父老不要急,我乃圣上亲封的福安县主,今日在此就是为了体察尔等之冤屈,排好队,一个一个上前道来!”
随即又命赵通判在一旁记录案情,当即便审理——
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他跪在地上,哭道:“老朽的儿子走街串巷做货郎,前年冬天,只因为凑不齐他们索要的保护费,竟被他们狠狠打了一通。”
“可怜我儿体弱,在那寒冬腊月里躺在地上,第二天到家便高热不退,因风寒去了,”老者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眼带乞求地望向璟瑄,“还请县主为民做主,还我儿一个公道!”
璟瑄看了看通判写得状纸,点了点头,又继续看向下一位花大娘。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副德行,”花大娘的经历倒是与前面的几位不同,“凭什么我们去哪个铺子买东西,还要他们来管?前几天我不过是去新开的杂货铺买了点针线,他却拦着我不让进,说是那铺子没交税,不许我们买。”
“我们交了的,”人群中刚好便有花大娘所说的那个店铺的掌柜,他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自打铺子开了,便和官府报过备,税银也是按时交了的。”
璟瑄闻言脸色更黑了,他们这是在收二次税吗?谁给他的胆子!
“县主有所不知,他们所收取的所谓‘税银’,甚至比朝廷收得还高!”宋掌柜补充道,“而且这张大只是这一片的小头目,真正的首领另有其人!”
璟瑄已经出离愤怒了,她命人继续登记着,这些百姓们控诉的一切,这些他们的不甘与冤屈。
从晨光熹微到日上三竿,她眼见着赵通判的手已经因为写字过多而发抖。至于那些罪状,已经从洁白的纸,染上墨,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
“一干涉案人犯,凡是犯有命案的,每人杖责五十大板,判处死刑,秉明圣上后,秋后问斩。其余人等,全部押入狱中待审!”璟瑄望着这些深受压迫的百姓,严肃道,“诸位父老乡亲,可在此处观看行刑。”
“这县主怎么也不立刻把他们杀了?”百姓之中亦不乏愚蠢之人,他竟看璟瑄对他们态度温和,便开始指指点点,“黄毛丫头就是怕事儿!”
而一旁的几个百姓却看不下去了,他们纷纷仗义执言,反驳了说风凉话的这个男子。
“县主身份贵重,又能为民做主,岂是你这等小人可以出言不逊的!”说这话的是刚刚的花大娘。
“你读书少,就想想再说话,“一个扬州书院的读书人解释道,“本朝死刑之狱,其处理颇为繁难,“秋后问斩”一语,未足以尽其曲折。”
“有犯死刑者,初则受审于县,继而上报于府,再递呈于朝,至于天子。实则死刑之犯,其生死终不操于地方之官,而操于圣上之手。”
“何况秋审之后,还有朝审与复审?”
在书生好一番解释之下,又佐以混在人群里的有心人“秦远”的配合,璟瑄成功收到了系统的新消息——
看着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的脚夫们,门前的百姓们皆眼含热泪,跪地高呼:“感谢县主大恩大德!”
随即系统便播报:“恭喜宿主,在江南的声望值大幅提升,当前任务进度达到百分之二十,请宿主再接再厉!”
而事情远未结束,刚收到系统的播报,开心没过三秒,璟瑄便又收到了苏文的情报。
那天地会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扩张,重要的手段之一便是买官,而卖官的便是太子爷的人。
一旁的秦远则是点了点头,他无奈道:“我审出来的结果也是如此,不过那真正的刘知府,本就是天地会之人,得了天地会的银钱赶考,他功成名就之后,尝试与之脱离,这才被清理门户。”
据那假知府所言,天地会的人曾经买到过科举试题,虽然是假的,可那卖题的人,最后查明,竟也是太子党。
璟瑄一个头两个大,她并不想获得这么多太子二伯的把柄。可她发愁的有些太早了,因为后面还有她大伯的罪证。
“至于他们的资金,”秦远瞥了眼苏文,继续说道,“来源是贩卖私盐。”
“私盐,”璟瑄心下已经有了成算,“莫不是与九叔有关系?”
“真正的背后之人,并非是九阿哥,”秦远解释道,“九爷的才能,只够他将盐引卖出去,可那盐引是如何来得?”
“是大伯?”璟瑄毫不意外,此时的八叔因为养母惠妃娘娘的关系,依旧是直郡王一派,而作为他的好弟弟以及钱袋子的老九,也被绑到了大阿哥船上。
兹事体大,飞鸽传书未必识得新的路线,璟瑄立刻派苏文去寻胤禛一行人,将此事汇报给胤禛之余,还亲自上了一道密折给她的皇玛法康熙。
“皇玛法亲启,请您饶恕璟瑄之罪责,璟瑄私自出宫,实属不该,可事急从权,您莫急莫怒,保重龙体为重,”璟瑄先是表达了自己对康熙的关心,顺便道了歉,紧接着便切入正题,“近日孙女于扬州府,……”
“老四,璟瑄的折子你可看过,”康熙眯了眯眼,手指着桌子问道,“依你之见,卖官鬻爵,要如何判啊?”
胤禛思索了片刻,他跪在地上道:“璟瑄有密信给儿臣,上面写了关于买卖官职与私卖盐引一事,至于折子里的内容,儿臣却是不知。”
“若说该如何判,”胤禛抬头望着康熙,他依旧威严无比,眼神中带着试探与打量,可他却不愿意再如同前世那般,一味帮太子说话了,他缓缓地回答道,“该如何判,便如何判。”
“嗯?”康熙听他此话,十分严肃地反问了一声,刹那间空气都似乎不流通了,“雍郡王,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兄弟手足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胤禛十分平静,面对康熙的怀疑,他似乎像是在回答今天早饭吃了什么一般,“儿臣的郡王是皇阿玛封的,自然也要对得起这肩上的责任。”
“朕看,你这等狠心,这个郡王,也便不要当了!”康熙言语之中充满了威胁,“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们是你的亲兄弟啊!”
胤禛早就知道,如同前世一般,继续全力支持太子爷,是最好的做法,可他不愿意了。
“儿臣可以不当这个郡王,”胤禛抬起头望向了他的父亲,这个帝国的主人,他雄才伟略,擅弄权术,可他却不愿意继续忍耐与伪装了,“可天下,不能没有您这个君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