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太太气的胸脯欺负,“镇北侯这天杀的!没本事杀赤翎,却有本事在这里欺压百姓,他算什么谢家人!”
穆柔却只觉得庆幸,上辈子她也曾无比恨他的狠辣无情,如今却要感谢他的无情救她一命,不,救了这上京所有人一命。
“……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国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哈哈哈哈……志意乖兮节义亏!!”
“天亡我大郢,天亡我大郢啊——”
书生大笑的高吟透过厚重的城门传出,声音悲怆痛苦,“谢珩!你愧对列祖列宗,你不得好死!!!”
吴太后回头看着夜色中灯火通明的上京城,嗫嚅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敢说。
穆婉也撩开车帘看着骑马在侧的谢珩,他察觉到之后凑近了些也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
穆婉却只觉得心疼,要经历多少,才能面对这样的误解和谩骂时毫无波澜呢。
她朝他伸出手。
谢珩又靠近了些,“怎么了?”
手掌被握住,穆婉抬眼盈盈的看着他,“侯爷风骨,妾心敬仰。”
“侯爷辛苦了。”
谢珩紧紧握住她的手,突然说不出话来。
刀剑风霜,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但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手心里坚定又温暖的温度,为他生出了一副坚韧的铠甲。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穆婉飞快的收回手,谢珩冷冷的看过去,“徐大人,何事?”
徐首辅看他一副吃了炮仗的模样,心里也理解,好脾气问道,“侯爷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徐大人把我夫人请到这儿,不就是希望我过来吗?”
徐首辅叹了口气,“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大敌当前,还请侯爷见谅。”他姿态摆的倒是极低,“可是为了追击那些赤翎奸细?”
“城中混入多少赤翎人?鹤城那边能顶多久?”
谢珩嗤笑一声,“原先也许能顶个十天半个月,但如今皇上太后出逃,军心动摇,就说不准了。”
“至于那些赤翎奸细,今夜既然已经暴露,断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太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接下来去哪里?”
谢珩看向徐首辅。
徐首辅道,“宁城曾是千年前诸侯卫国城门,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尤其旁边一条大峡谷,十分适合设伏,我们以自己为饵,引赤翎大军进入,再联合南阳王,消灭其主力,挫其锐气,侯爷以为如何?”
谢珩嘲讽一笑,“所以,徐首辅带着皇上太后不是出逃,而是为上京百姓引开赤翎大军?”
“您是笃定了南阳王不会放着赤翎随意践踏大郢,所以还是计划保存实力等着摘果子是吗?”
徐首辅叹了口气,避重就轻,“侯爷,皇上和太后代表的是大郢的尊严,绝对不能落入赤翎人手中,因此我们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侯爷帮我们,难道不是赞同此事?”
谢珩笑了笑,“我确实赞同此事,赤翎想要擒贼先擒王,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引开他们。”
徐秉问一怔,脑中飞快的闪过什么,飞快道,“那些奸细根本不是为了阻止我们出城,而是赶我们出城!”
“不然呢?”谢珩道,“您觉得太后和皇上不能轻易落入赤翎手中,赤翎也觉得只要抓住他们就能断了大郢人的脊梁。”
“那么是在几十万大军守着的上京城中好得手,还是在荒郊野外简单呢?”他道,“既可以动摇军心,又能轻易抓住皇上太后,何乐而不为?”
吴太后顿时吓坏了,“侯爷您知道此事……”
谢珩道,“所以才说是将计就计。”
徐首辅短短时间内想清楚了怎么回事,立刻勒住缰绳,下令道,“停车!回城。”如今回去,赤翎以为他们出了城,呆在上京反而更安全。
谢珩却笑,“徐首辅还是好好想想,现在回去,没人会给你开城门的。”
徐秉问猛的看向他,而后反应过来,问太后,“谢大夫人呢?”
吴太后这才发现刚刚混乱中她只顾着看住穆婉,压根没注意到谢大夫人。
谢珩道,“除了定国公,还有我母亲。”
他扫过徐首辅、吴太后和走过来的皇上,淡淡道,“为了上京的百姓,还请几位尽快赶往宁城,引开赤翎大军,保住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