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医顿时谢恩,从地上起身,连袍角也顾不上理,把头埋得极低,匆匆和幼青擦肩而错,眼眉都不敢抬,只快步退下去。
里间之内,灯花轻落。
殷胥半靠在软榻上,玄黑衣袍散落着,沿着榻沿逶迤而垂,他一手支在下颌,右手指节轻轻地叩,动作极其随意懒散,眉目沉黑微敛起,隐隐含着笑谑。
幼青立在桌案旁,原本一路上想好要说的话统统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剩下磕磕绊绊的话音。
“我,我没说过那话。”
殷胥抬眸看过来。
仅剩的理智又想了下,这样好像会算是韩太医欺君?
幼青又道:“也,算是说过。”
“我没说回去就成婚,我只是说回去就商量婚期的事情。”幼青道。
这样好像听起来也很奇怪。
她还没有同他说过成婚的事情,更遑论回去就商量婚期这样。
可能他还不想呢。
顶着殷胥越来越深的目光,幼青连忙飞快地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那日韩太医是想牵线给我介绍夫婿,我就想说个理由搪塞过去,就随口说了,即将要成婚了。”
殷胥淡应了一声,示意幼青走上前来,看着人慢慢地挪过来,他忽地想起上回,潘太医也想给她介绍夫婿,太医署的人都这么喜欢给她介绍夫婿?
他直接伸手把人抱在了膝上。
幼青骤然坐在他怀里,有些不适应地轻动了动,眼睫不自觉闪动,但也没有起身,只安安静静地坐着。
殷胥低头,轻声:“那你是如何想的?”
幽幽的檀香贴近,幼青垂着眼眉,坐得极其端正,有些手足无措,声音更低:“我当然不会答应,所以才都回绝了。”
殷胥嗯了声,又问:“那同朕成婚呢?”
幼青顿住,指节扣紧。
搪塞韩太医是真的,可想同他成婚,确实也是真的。
幼青默默地想着要如何回答。
她正思索着,唇瓣被噙住。
是有些不温柔的侵咬,咬得幼青觉得微微的刺痛,很快舌尖也亲密交缠,近乎要深深揉碎,她有点不能呼吸。
幼青双眼都蒙蒙的,眼睫低垂着,有些缓慢地回应着。
但她其实不太明白。
为什么他素日这么温和端正,可近乎每回接吻都是这么凶。
灯花扑簌轻落,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问:“今日按时吃药了吗?”
幼青还没回过神,只呆呆点了点头。
殷胥瞧着怀里人不清醒的模样,目光又不觉柔和了几分,他捏了捏柔软的脸颊后,松开了怀抱。
“累了一日,早点歇息吧。”
幼青半晌轻哦了一声,从他膝上爬下来。
他好像没有再提成婚的事情。
幼青想了想也没有再提了,而后去了净室沐浴更衣,又擦干了湿发。
这一番之后时辰已是很晚了。
幼青先上了床榻歇息,躺下之后,想了想之后又默默地往里挪了挪,顺便将衾被严严实实地压紧。
劳累了一日,幼青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连水声脚步声也没听到,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歇下。
夜里时,忽听得隔扇门叩响。
幼青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正要起身之时被安抚性地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