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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十二(第5页)

书本满地散落,许多线订扯断了。窗户又大开着,纸页随风飞散。东风随手抓起几页纸,匆匆扫了一眼,长叹一声。这些书有讲兵法的,有讲阵法的,更多是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

两人坐在榻上,才歇了几息,忽然听见一连串脚步声,飞快跑上楼梯。张鬼方当机立断,把那纸页一股脑抽走,丢在地上,抱着东风滚入床底。

东风悄声道:“何有终长得矮!”张鬼方会意,把旁边柜子拉过来,挡在身前。何有终冲进房里,翻箱倒柜,仍然在念:“娘,娘。”

两人都受了重伤,身上发热,贴在一起的手和脚,能摸得到血脉怦怦搏动。要是何有终找见他们,今天就要葬身此处了。只听何有终翻来覆去念叨,脚下踩出的阴影,在柜子缝隙间一明一暗。东风看着外面,心快要跳出喉咙。

忽然何有终说:“找到了!”

东风喉头一紧,抓着张鬼方衣袖不放。结果何有终跳到桌子上,把摊在桌面的包袱四角折起,打了个结,说:“娘,你躲在包里,被我找到了。”随即大叫一声,把那包袱甩在背上,跃出窗外。

过了良久,张鬼方碰碰东风肩头,叫他转过来,做了个口型。床底太暗,东风看不清楚,小声问:“什么事?”

张鬼方说:“他疯了。”

东风没头没尾说:“贵妃娘娘救回来没有,还未来得及问她呢。”张鬼方“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东风瞧见角落一团影子,指着它问:“那是什么?”

张鬼方长臂一伸,探到角落,把那东西拿回来了。这玩意圆滚滚的,用一张暗花蚕丝手帕精心包着。东风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手帕长得好生眼熟。”

张鬼方问:“怎么眼熟?”东风说:“娘娘送你那个杯子,也是这种手帕包着。”

打开手帕一看,里面是两粒梅子。长途跋涉,梅肉已经发黄干瘪了。张鬼方又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东风一推他,说:“这是梅子,你看不出来呀!”

两人在床底静静躺到天黑,何有终再没回来过。东风道:“我们走罢。”走了半夜,终于回到少林。众僧见他两人满身狼狈,赶紧拿来干净衣服、细布,给他们包扎整齐。听说山下发生的事情,众人皆唏嘘不已。

东风问:“子车谒怎样了?”那僧人道:“还没找到。”

东风不免吃惊。那僧人说:“悬崖其实不深,底下有一泓泉水。泉水旁边找过了,山壁上也找过了,就是找不见他。”

张鬼方说:“你也要去找?”东风点点头,两人跟那僧人走到崖底。百花夜放,许多武僧打着火把,远看像一群萤火虫,忽上忽下地飞舞。东风一眼看见施怀,上前问:“还没找见么?”

施怀摇头,答道:“说不定师哥还……还活着呢。”

东风拿来一支火把,借别人火,点燃了,拉着张鬼方一起找。深更半夜,少林寺敲响夜钟,山谷里此起彼伏叫子车谒的名字。

一直找到天亮,朝阳金光淌入山谷,施怀忽然惊叫一声,停在一从野菊旁边。

《礼记》云,季秋之月,鸿雁来宾,雀入大水为蛤,鞠有黄华,豺乃祭兽戮禽。后世又有诗云:“此花开尽更无花”。菊花以后,一年花事就尽了,南风转为西风,明月转为冷月,树转枯,草转黄。山上天气凉得早,夏天还没过完,野菊已经开放。东风挤进人群,赶上来,看见花丛底下斜露一片衣角,湿红颜色,一动不动。

众人拨开野菊花丛,只见子车谒悄然躺在花底,白衣染红,双目紧闭,就像睡着了一样。施怀伸手探他脉搏,摸到一片湿冷。子车谒已气绝多时。东风在旁看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想,其实这片衣角算不上隐蔽。只是大家心里的子车谒都穿白衣,也只想着找白衣,反将真正的子车谒漏过去了。

施怀独自下山,收拾两人行囊。东风怕他做傻事,不远不近跟着。跟到山脚下小楼,施怀拐进另一边房间。

之前何有终发狂,那条小狗怕得躲在被子里,逃过一劫。这会儿看见施怀,小狗兴高采烈跑过来,尾巴摇断,在施怀裤腿上爬来爬去。

施怀心想:“师哥已经死了,你凭什么还高兴?”恶念陡生,抬脚想要踢死那狗。

紧接着他又想到,这条小狗是师哥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样活物。而且它年事已高,过几年、或许要不了几年,一年,半年,几个月,也将随师哥而去,再不存于人世。想到此地,他又扑簌簌掉下眼泪,把那小狗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东风走到楼下,倚在墙上看他。施怀居高临下,怔怔地说:“师哥最后也忘不掉你。”东风道:“什么意思?”

施怀说:“掉下去的时候,师哥叫了一声,师弟。”东风说道:“你不是他师弟么?”施怀摇摇头,说道:“不一样。”

东风说:“我觉得不是这样。”

这时张鬼方也追上来了,问:“你们讲什么?”施怀不想听他说话,抱着小狗,远远地走开。

东风想,终南剑派自诩聪明过人,能读心,看穿别人招式。但其中出类拔萃的子车谒,却没猜对封情,没猜对施怀,似乎也没猜对子车自己。

人心究竟是能猜透的东西么?不论如何,谁猜对、谁猜错,子车谒已然身死道消。

他最后喊的一声师弟,究竟是施怀,是东风,甚至是追念因他而死的封情,也永永远远、再也没人能够定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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