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越冷,连着在冷风里走了十来天,她到底长了冻疮。
村里人几乎都长了冻疮。
又没有冻疮药,只能揉几下解解痒。
大人能忍,小孩就忍不了了,浔哥急的用手去扣。
甜丫看到了,一把打掉他脸上的爪子,冷声呵斥,“痒的受不了就揉揉。
你这冻疮长在脸上,挠破了就会流脓流血,以后就是两个难看的大疤。
丑的要死,以后你就成丑八怪了!”
浔哥不想当丑八怪,扭着身子哭唧唧把脸往铺盖上蹭,却不敢再挠,哼唧着难受。
甜丫叹气,朝他撅着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等着,阿姐出去给你弄碗雪过来。”
帐篷帘子一打开,穆常安正好拎着木桶过来,视线在她红红的冻疮上转了一圈,“桶里有雪,实在痒了就用雪敷敷。”
冷了就不会那么痒了。
甜丫不跟人客气,接过桶让人赶紧去睡觉。
穆常安还想说啥,旁边的帐篷里突然探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正是冯老太。
眼里写着“还不走?”
他叹气,打声招呼就走了。
甜丫抓起雪,团成一个雪球,抓过哼哼唧唧的浔哥,把雪球摁在他红肿的冻疮上。
冰凉的雪一激,痒意瞬间小了不少,浔哥打个寒颤,伸手又给阿姐团一个,敷在甜丫红肿的手背上。
姐弟俩就这么一人抱着一个雪球,等痒意退下去,困意也来了。
身旁的丧彪吐着舌头打哈欠,趴在甜丫肩膀上也睡着了。
甜丫听着仓房外面淅淅索索的动静,缓缓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人睡了,天地间一片寂静,天地重回自然的大手,风雪肆无忌惮的呼啸,门窗被吹得晃动。
木板撞击发出咚咚的闷响。
雪越下越大,后半夜直接成了鹅毛大雪,遮蔽漆黑的天幕,入目只有晶莹剔透的雪帘。
天越发冷了,不少人睡得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冻醒,醒了睡睡了醒。
甜丫也醒过几次。
离天亮还剩一个多时辰,正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候,也是大家伙睡得最香的时候。
风雪中,干瘦犹如僵尸的人佝偻着腰,身子几乎对折,头几乎贴着地面。
伏在脚腕上,咔吱咔吱啃着草绳,一点点咬断。
不知过了多久,啪的一声,绳断了,人自由了。
一个身影慢吞吞从帐篷里爬出来,她刻意放轻了动作,犹如刀子的风雪扑在脸上,她也似无所觉。
空洞麻木的瞳孔转了转,一步一瘸的朝厨房走去。
那里有火!
身上的冻疮时不时痒一下,甜丫睡得不安稳,眼皮下的眼睛颤动着,连带着黑羽般的睫毛也跟着剧烈颤动。
温热带着湿意的舌头划过脸颊,她皱紧眉头抬手就是一巴掌。
丧彪:汪?
漆黑中毛茸茸的身影停顿一瞬,然后锲而不舍的继续骚扰,爪子勾着甜丫的衣袖用力巴拉。
“丧彪,乖,别闹!”迷糊间,甜丫眼睛睁开一条缝,不待看清,胳膊一抬夹住乱动的狗头,含糊命令:“睡觉!”
丧彪被夹在咯吱窝下面,急的哼哼唧唧,撅着屁股朝后用力,妄图挣脱桎梏。
甜丫被闹烦了,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回笼她睁开眼,有些迷茫的探出帐篷外面。
还以为天要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