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这场大火,硬生生夺走了十五条人命,明明昨晚睡前这些人还好好的活着。
亲人惨死,对家里人打击可谓是灭顶的。
死了人那六家人悲痛欲绝,他们躲过了天灾人祸,顺利落户甘州。
却没想到会死在即将安家落户的前夕,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尸体没法带走,这六家人只能在驿站前面的野林子里找块儿地方挖个坑,把家里人埋了。
驿丞看着正对着驿站,新起的六个土包,眼皮子抽了抽,嘴嗫嚅几下,看向申田,“申头儿,这不好吧……”
驿站虽然不像客栈一样靠拉客谋生,可也要迎来送往的接待官差。
到时候官差一出门,迎头就撞上六个坟包,未免也太晦气了点儿。
这场火又不是他放的,他们驿站也是受了场无妄之灾。
罪魁祸首是马二黑和那个疯婆子。
他找谁说理去啊。
“有本事你跟他们说去!”申田朝那六家人努努嘴,“你要是能说动他们,我都听你的!”
风雪中,六家人的脸阴的像是要滴墨,眼里的怨恨犹如实质。
驿丞打个寒颤,苦着脸连连摆手,“算了,算了,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我不跟他们计较了。”
那六家人这会就在爆炸的边缘,稍微一捣鼓就得炸。
他还是别招惹麻烦了。
这些人可不是流民,已经是甘州正儿八经的良民,真闹起来,死了或伤了,他都不好交代。
因着这场大火,上官指定看他不顺眼,他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申田失笑的摇头,寒风中驿丞干瘦的身板晃悠几下,灰白胡子在寒风中颤颤巍巍。
申田突然有些同情他,到底好心提点一句,“他们这些人只是途径驿站,说到底是过客。
早晚要走的,下次再来也不知是猴年马月。
等人走了,你想干啥也没人能拦你啊!”
驿丞一扫刚才的无精打采,瞬间又支棱起来,冲申田拱拱手。
这群流民一走,他就带着驿卒把这些晦气坟包迁个地方。
谁还能拦他不成。
反正不能把这些坟包放在驿站正对面,太晦气了。
“你可别胡乱搞,到底死者为大,人家亲人说不定啥时候就来迁坟了。
到时候如果连个坟头都找不到,闹起来够你喝一壶的!
迁个地方,平时你再派人看顾一二,把坟头的草拔拔,到时候人家来迁坟,还不得对你千恩万谢。”
“知道知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驿丞有些心虚的打断申田的话。
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刚才就是这么想的。
他想着直接把这些尸骨刨出来,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申田哼哼几声,没戳穿他。
一夜之间,爹娘没了孩子,孩子没了爹娘。
六家人埋完人回来,满脸悲戚、眼神空洞,不聚焦的盯着四周。
但人类的悲喜注定不相通,当炖煮地蛋的香气飘出来时,驿站周围重新热闹起来。
缩手缩脑的流民和身穿皮袄大氅的富户形成鲜明对比,明明是从一个客栈出来的。
却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各行一边。
相同的是彼此脸上轻松的笑。
饿的饥肠辘辘的流民欣喜于有热汤热饭吃,富户欣喜于能在此地多停留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