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回头看一眼,正对上阴笑的脸,苍老耷拉的肉皮松松垮垮挂在骨架上。
昏黄火光中,一半明一半暗,犹如地府爬上来的厉鬼。
“呵,瞅你那怂样!一个快死的老太婆,至于把你吓成这样!”马二黑喝的醉醺醺,给手下来了一巴掌。
撑着手下的肩膀站起来,摇摇晃晃朝吴婆子走过去,“老虔婆,找死啊,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自从儿子死后,吴婆子的魂也没了,为儿子报仇的心支撑她到这会儿。
面对马二黑的威胁,她动都不动,眼里的恨意犹如实质,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急切的动了几下,那是一根银簪。
箭头磨的尖锐发亮,闪着森森寒光。
“翻了天了,老子今个非得挖了你的老眼当球踢!”马二黑怒火中烧,举起酒坛子朝吴婆子砸过去。
酒坛子砸到吴婆子身上,她不闪不避,酒坛子顺着身子滚到地上,碎了一地。
溅起的瓷片割到她的眼尾,殷红的血顺着眼角往下流。
马二黑抽出刀子就要扑过去,嘴里骂骂咧咧。
其余几个官差对视一眼,有人爬起来拉住马二黑。
犯人再不是人,他们也不能无缘无故砍杀人,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一状告到官府,也够头儿喝一壶的!
对上满脸血的吴婆子,众人不由打个寒颤,嘴上七嘴八舌的劝头儿,“头儿,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和这个老贱妇计较。
走走走,咱们继续喝酒去,鸡都烤好了……”
马二黑喝的腿软脚软,被人架着就离开了。
其余的犯人一声不吭的盯着这边。
“看什么看,眼罩子不想要了?”官差岂容这些犯人看笑话,抽出鞭子,刷刷刷就是几鞭子。
把犯人打的重新低下头。
唯有吴婆子照旧一动不动,盯着马二黑的背影,眼里闪过可惜。
“找死!”官差怒气翻腾,抬脚把吴婆子踹翻在地,“给我打!”
几个人围着吴婆子,手里的鞭子甩出破空声儿。
一鞭又一鞭,吴婆子蜷起腿脚抱住头,一声不吭的挨打。
甩了十来鞭,地上的人跟个死尸似的,几个官差也觉得没意思了。
咒骂几句走了。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桑家庄人都注意到了,喝姜汤的速度不由快了几分。
喝完就闷头钻进仓房里睡觉。
甜丫进去前回头看了这边一眼,只见吴婆子慢吞吞爬起来,殷红鲜血在火光下格外刺眼。
钻进帐篷前,她慢慢回头看一眼官差们的火堆,这一眼又阴又毒,红血丝铺满怨恨的眼底。
“甜丫,看什么呢,快点儿进来。”冯老太在仓房里催促。
甜丫回神,迎着风雪快步朝仓房跑过去。
村里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地上的积雪也有半指厚。
穆常安拎着一桶雪倒进着火的火堆,刺啦一声,青白色的浓烟徐徐升空,很快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仓房里都是易燃的好东西,绝对不能留下隐患,但凡烧起来,他们赔不起。
刚刚烤了一会儿火,藏在皮肉下的冻疮又蠢蠢欲动起来,一个个硬疙瘩又痒又红又肿。
甜丫难耐的挠了挠,挠几下又改成揉掐,挠破了就要留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