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浓墨重重,连一丝星光都不曾见。
善福斋由几个楼阁亭榭相连而成,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登至四楼能俯瞰整个淮州,灯光灿烂,景色怡人,此处一向是达官贵人、富豪乡绅登高饮酒的第一之选。
朱华庭一身黑衣,依旧清俊雅致,却自带一股叫人不敢过分亲近的冷意。烛光映在他的脸上,低垂的睫毛下是冷冽的双眸,迸射出几丝寒光。
他行进屋内,耳边传来张晟阿谀奉承的讨好声,“我原还担心王爷不肯赏脸,瞧不上我们这些远离京城的地方官,眼下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朱华庭落座,语气平平道:“本王初来乍到,对淮州多有不熟,咱们身为官员自当互相共勉,何来瞧得起瞧不起之言?”
“下官失言了,”张晟端起酒盏,笑盈盈道,“自罚一杯,还望王爷宽恕下官方才的无心之言。”
等张晟一饮而尽,朱华庭也抬起酒盏,“本王来迟,自罚一杯。”
张晟同姜松对视一眼,见其眼中露出满意之情,心中宽慰几许。
姜松也举杯,“不知王爷喜好,便点了我们淮州最出名的几道菜式,也不知道合不合王爷胃口。”
张晟接话道:“这菜不知合不合王爷胃口,可有一物,想来必定是合的。”
说罢,他拍了拍手。
须臾,厢房的门被打开,一个貌美女子被领进来。
朱华庭抬眸看去,来人正是红绡。
“此物,必定合大人的胃口!”
朱华庭意味深长地看向姜松,知此举是为了试探他。
昨夜去醉云馆一事,除了询问消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叫淮州这些官员觉得他贪恋美色,是个不成器的浪子。
是故,他今夜必得和红绡好好将这出送娇花的戏给唱圆了。
朱华庭起身,端起酒杯,面上展露笑意,“姜大人有心了。”
话落,张晟和徐康二人宽了心,张晟用手轻轻一推,就把红绡推到朱华庭身侧。
红绡微露香肩,倒了一杯酒,一手搭在朱华庭肩上,一手把弄着酒杯。
她轻轻笑了一声,“大人,奴家伺候您喝酒。”
朱华庭身子一僵,须臾,他用嘴咬住酒杯,喉结轻滚,清酒滑入喉间。
姜松笑呵呵地看着朱华庭,“王爷既来我淮州做父母官,日后咱们便是一家,自应该互帮互助,与淮州百姓一同安居乐业。”说罢,他又饮一杯。
酒过三巡,四人皆有了几分醉意。
“你们二人,”姜松道,“再去添几道菜来。”
徐康、张晟二人知意,这哪是让他们去加菜,分明是告诉他们可以走了,接下来,知府大人就要和王爷聊私事了。
二人识趣退下。
俄顷,一奴仆打扮的男子进来屋,他手中端着一个匣子。
姜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上前打开匣子,“下官家中有一祖传之物,用黄龙玉造刻,通身呈一只貔貅状,下官祝王爷仕途顺遂,步步高升。”
朱华庭一双阴沉的眼睛,冷冷地逼视着对方。半晌,幽幽道:“姜大人有心了。”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朝剑来看去,示意收下。
剑来虽不解,却仍旧听命上前。可这匣子比他预估的要重些,接过来时,他身子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