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细雨,一阵寒风拂过,帘子被微微扬起。
顾静娴向外看去,只见方才说话那人拎着一盏提灯由远而近,款款而来。
他着一袭淡蓝长衫,身形挺拔如青松。肩膀处虽被细雨微微浸湿,却不影响其气韵高洁。
因夜深沉,不曾看清其真容。
被唤作剑来的小侍卫走近方才被他所伤之人,从那人胸口处拔出匕首后,在其身上擦拭一番,复又仔细搜查起来。
须臾,寻得一块刻着“醉云馆”三个大字的腰牌。
他像是发现金银宝藏般,喜滋滋地走到自家公子身侧,“公子,是醉云馆的人,功夫不错啊!”
顾静娴的心沉了一下。
“多谢两位公子相救,”顾静娴道,“夜已深了,小女子还要赶路。”
说罢,顾静娴又拿起车内的油伞,通过窗子递了出去,“雨虽不大,可若寒气入体,染了风寒便麻烦了。小女子这里无其他可以言谢,唯有把伞,便做答谢之礼,还望两位公子不要嫌弃。”
剑来倒也不客气,忙上前接过伞,“多谢姑娘!”
伞柄脱离顾静娴的手,却无意间再次掀起窗帘,使得顾静娴与那位公子四目相对。
这回,倒瞧见了那位公子的面容。
只见他发髻略略有些松散,几缕发丝耷拉着,豆大的雨珠顺其而落。又见他眉目温润,似温了一潭清泉,鼻若悬梁,唇若涂丹。烛光闪烁间,衬得他肤若白雪,偏又不带丝毫女气,就好似谪仙下凡一般。
果真是他——
当今的燕王殿下,大内嫡出的皇长子,朱华庭。
顾静娴未曾戴帷帽,蓦然对视,生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敛了敛目光,忙吩咐起忠叔,“时候不早了,速速回程吧。”
忠叔知意,重新执掌缰绳,御马而去。
剑来则继续站在原地,他撑起顾静娴给的那把伞,默默看着马车离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道:“公子,这伞有股香气。”
身后无人应答。
“公子?”
剑来疑惑地又唤了一声,却还是未闻回应,扭头却见自家公子早已往回走去。
他屁颠屁颠地跑向朱华庭,随后将一大半的伞往朱华庭身上靠去,“公子你闻,是不是有股香味。”
朱华庭也闻见了,却低沉道:“这伞,你打算如何还回去?”
闻言,剑来呆站在原地。
还回去?
怎么还?
他都不知那姑娘名姓……
剑来懊恼地拍了拍大腿,方才他就该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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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忠叔负伤,顾静娴简单替其包扎,便让忠叔在后头休息,转而由她来行车。
“姑娘,今夜是我无用,如今还得劳烦姑娘替我行车。”身后传来忠叔的声音,言语间满是愧疚之情。
顾静娴宽慰道:“忠叔何需自责,今夜若非你持剑抵挡,怕是那两位公子赶来时,已非救命,而是收尸。”
忠叔抬手挠了挠头,憨笑了几声。
“你且压着伤口,别让血流出来,一会到了澄心堂,我再给你仔细上药,好生包扎。”
冷月高悬,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咯吱”的声音,马蹄声渐渐变弱,最终驶入柳烟巷,在澄心堂前缓缓停下。
澄心堂虽大门紧闭,可透过窗纱却可见里面隐隐点着一株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