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敏晃至草铺前,将那狱卒的身体一脚踢开,借着月光,看向头发微乱衣襟大开的赵秀儿。
赵秀儿对自己的遭遇全无所觉,仍然陷在那兰花香气中醒不过来。
“啧啧啧…你怎么出手这样快?”身后传来白元宝的声音,容敏未理,只是伸手整理赵秀儿的衣襟。
白元宝将那被踢翻在地的狱卒翻平,看到他满嘴的血,明白这是因为突然砸下,磕到了那草铺下的石台子上。动手摸了摸其胸口,心跳没什么异常,嗯,只要不死就行!
虽说他身为阴差,几乎不摸生人。但这人的德行如此,想必未来有什么倒霉之事,也不是因为自己这阴气所至,而是多行不义的报应。
随后他从地上捡起被容敏扔出去的钩魂锁。嗯,活人能被这锁碰过,也是他的福份了!估计以后要成为寺观常客喽!不知能不能给城隍庙增些香火!算了,这种人的香火怕是城隍神嫌脏!
白元宝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直到容敏站直身子,他才挨了过去。
看到容敏脸色黑得能滴墨,再配上她那一身黑无常的装扮,白元宝声音都轻了些,“怎么办?现下就把她弄醒的话,她可能就猜到自己经历了什么了!”
容敏看了眼已经恢复装扮的赵秀儿,这番阴差阳错,虽非她本愿,但不可否认,她正是其中最大的帮凶,若不是她用兰香弄晕了赵戚二人却没有及时处理,哪里能来这么多烂事儿?
思及此,容敏只觉得自己胃里一阵堵,想吐又吐不出来!
“容敏,你还好吧?你别吓我啊!”白元宝眼见容敏的脸色开始泛白,忙安慰道:“你不用太在意!这赵秀儿本也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根本就不是良家女!”
容敏震惊地看向白元宝,“是不是良家女跟她是不是应该遭受这些有什么关系?”
她从未正视过自己与这些古人在思想上的差距,这不是她出生、成长的那个时代!
穿越以来,她生活在容府内宅里,虽是庶出,但钱氏也并没有让她缺衣少食,只是言语上难听了些,吃用简单了些,她原本物欲就不高,是以也不觉得怎样,反倒觉得龟缩一隅,自在度日也挺好。
可现在白元宝的这番话,却让她明白,这个世道对女子有多不友好,这甚至可能是一个受害者有罪论的世界!她不知道若是她今夜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赵秀儿又会因为她而多承受多少。
白元宝默了默,并没有回应容敏的质问,“不是我小瞧容大姑娘,但若说她此番遭遇全由你而起,怕是你还没有这般能耐,善恶自有报,但那也是一点一滴积累而来!若是你觉得抱歉,便引她向善!那崔判官不是说了吗,积善作恶不由人算,天知地鉴神鬼钦!”
容敏看向白元宝,“这番恶心事,你知我知就行了,不必让她知晓!”说罢,她看了眼那满口血躺在地上的狱卒,“他都不必知晓!”
白元宝打个响指,笑道:“那就请大姑娘看看老白的手段!”
说罢,左手一摊,那招牌般的哭丧棒便出现在手上。
哭丧棒头里那些白色碎布无风自动,隐藏在其中的铃铛却没有任何声响。白元宝将其立起,一剁,右手则迅速掐诀,清脆铃音响起。
容敏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被震了一下,只见月华下的荧荧之光居然被凝实、聚拢成了一个小小光团。
白元宝吹了口阴气,那光团便朝着赵秀儿飞了去,隐入其额头。
那赵秀儿原本微皱的眉头,居然都舒展开了,似是在做一个美梦!
随后白元宝又吹了个光团到那狱卒额间,那光团在距离那狱卒越来越近后,则发生了变化,到离他额头一掌之距时,已经凝实成了一个小土球。
土球与那额头刚一融合,那狱卒脸上便开始扭曲。
眉间成了川字,眼皮都因眼睛紧闭而皱了起来,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而那双颊则因为紧咬的牙关而微微拱起。身体也在颤抖,肌肉都在发力。
“你这是什么法术?”容敏没看明白,虽然两人配合多年,但武力方面一直是她来,白元宝更多时候都是个气氛组!这老小子以前可没露过这一手!
“只是造梦之术罢了!”
“一个是美梦,一个是噩梦?”
“美噩皆是功德所定。”
容敏点点头。
“你把那兰香给解了吧!这样梦醒后,这赵秀儿便也能醒来了!”
容敏从衣襟里拿出兰花,向赵秀儿和戚刚分别挥了下,这兰香的问题便算是解决了,刚要松口气。
“你得想好,明日一早他们醒了,这京兆尹估计就得提审这二人了!”
闻言容敏心下一紧,她眼下对于如何将这二人弄出去还全无头绪,但现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这二人被带来这京兆府,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绑了那陈小荷,想必他们自会有说词!你不必太过担心!届时再看。”
白元宝看着沉着脸的容敏,突然笑了出来,“其实这样的你挺好的!反而比那全知全能的容大小姐,让我觉得亲切许多!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算无遗策之人?况且慧极必伤,你这样接点儿地气能长寿!”毕竟她也只是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小姑娘!
容敏:“……我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