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茜不语,目光静静落向周霓的剑穗。
小桐和容冲抱着一大堆丝线推门,一抬头就看到屠夫父母举着刀,刀刃上滴滴答答渗着血,和善地问他们:“回来啦?怎么走了这么久?”
如此骇人的场景,小桐手臂上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她谨记周霓的提醒,不能露出害怕的表情,干笑着将丝线挡在脸前:“宝儿想做女红,我回家为她取丝线去了。”
屠夫父母表情越发慈祥:“宝儿朋友少,难得你们愿意陪她玩,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容冲扫了眼案板上种类不明的骨头,笑着说:“不必了,宝儿姑娘心疼你们做饭辛苦,让我们回家吃。”
夫妇两人咧开嘴,笑得诡异又慈祥:“宝儿总是这么孝顺。这位郎君,我看你年轻俊俏,应当还没成婚吧?”
容冲一阵无语,他难道长得很像鳏夫吗,为什么每个人都想给他做媒?容冲忍住不悦,秉持着对老人的尊重,道:“谢二老厚爱,不过我已有妻子,十六岁那年就定下了。”
屋内,赵沉茜听到这句话,神情怔了下。周霓察觉到她的停顿,抬窗往外看去,发现小桐和容冲回来了。
屠夫父母遗憾地哦了声,父亲走向灶台,开始用力磨刀。周霓听到磨刀声心道不好,按照这夫妻俩的脑回路,相中的郎君已经有了妻子,那杀掉对方的妻子,他就能娶他们的乖乖女儿了。周霓生怕她的“爹娘”又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忙起身道:“我出去接他们,你待在屋里,不要动。”
不久前,赵沉茜提议既然宋玟在黑衣里佩戴剑穗,说明他拥有一定的神志,如果用剑穗将他引到小巷里,或许可以问出破解幻境的办法。众人一致同意这个办法,但周霓家里没有编剑穗的丝线,小桐自告奋勇回家去取,赵沉茜怕她路上出闪失,就让容冲跟着一起去。
赵沉茜则留在屠夫家,询问更多宋玟的事。周霓家的规则说简单也简单,这里的剧情人物是一对极度宠爱女儿,已经到了变态程度的屠户夫妻,他们杀人如麻,唯独对爱女有求必应,只要赵沉茜跟在周霓身边,就不会有危险。
赵沉茜坐在屋里,听窗外说话。周霓对屠户夫妻说:“爹,娘,我要和他们学女红,你们不要进来打扰我。”
夫妻两人一听,忙道:“好,乖乖宝儿,你快去,我们不烦你。”
小桐应和,对夫妻两人道谢后,快步走向周霓的房间。唯独他,除了刚才那句“已有妻子”外,再无言语。
赵沉茜恍惚,其实这才是容冲正常的状态,他在外时话很少,连面子上的寒暄都懒得说,许多人都觉得他高傲冷淡,难以接近,唯独在赵沉茜面前,他健谈又好说话,活泼的像一个多动症孩子。
她一直是特殊的,容冲也从不吝于向周围人展示对她的特殊。
怔神间门开了,赵沉茜立刻收回思绪,低头装作喝茶,丝毫没听到刚才的对话。小桐将丝线一股脑堆在茶案上,说:“我将家里有的丝线都带过来了,你们看看,够了吗?”
容冲也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向屋内。赵沉茜慢吞吞起身,仿佛刚发现他们回来,说:“够了。周霓,你还记得剑穗怎么编吗?”
周霓皱眉,露出为难之色。赵沉茜早有预料,从容地从袖子中取出一页纸,放在茶案上:“不记得也没关系,刚才你出去时,我按记忆将你佩戴的剑穗画出来了。小桐,你说你擅长手工,按照图纸,你能还原出编织方法吗?”
小桐凑过去看图,自信点头:“可以。”
赵沉茜拂袖坐在旁边,理所应当说:“那你们开始吧。为防天黑他看不见,尽量多编些剑穗,务必将宋玟引出来。”
赵沉茜只管发号施令,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另外三人竟也不觉得异议。赵沉茜总有一种魔力,能让周围人不由自主想听她的话。
小桐很快就看会了,主动教另外两人编剑穗,赵沉茜坐在旁边喝茶,她余光扫到窗户被支开一条缝,下面隐约露出四只血红的眼睛。赵沉茜不动声色放下茶盏,毫不讲道理地将容冲手里的半成品拽过来,提醒道:“宝儿,你会编吗,我来帮你。”
容冲东西被抢,不敢声张,默默拿起红绳,从头开始。屠夫父母见女儿和朋友们玩得其乐融融,满意离开,回后院继续磨刀去了。赵沉茜怕他们再突击,索性跟着小桐编下去。
周霓十根手指仿佛不是自己的,忙得乱七八糟。她无意朝旁边瞥了眼,啧声:“好丑的剑穗,半红半绿,不伦不类的。就你这手艺,还敢嫌弃我的剑穗丑?”
“哪里丑了!”容冲听不得这种话,茜茜的手多金贵,没给任何人做过女红,连他都没有!如今都亲手给宋玟编剑穗了,周霓还敢嫌弃?容冲酸中带着眼红,掷地有声道:“明明很好看!”
周霓不可置信挑眉,怀疑容冲瞎了。小桐试图打圆场:“第一次做,难免坎坷些,其实大家都做得很好。”
唯有赵沉茜,怔了下,不可思议抬眸:“你说,这是什么颜色?”
第48章成碧
赵沉茜将三人问得都是一愣,小桐诧异道:“上面是红色的,下面有几条丝线是绿色的。我刚刚看你拿绿色的线,还以为你另有巧思。”
容冲停下动作,双眸认真看向她:“怎么了?”
赵沉茜不语,垂头看着自己手中,在她看来完全是红色的剑穗,心知不妙。她从线堆里挑出一根线,问:“这是什么颜色?”
容冲立即回答:“红色。”
“这根呢?”
“绿色。”
小桐和周霓并没有质疑,可见容冲说得颜色完全正确。赵沉茜预感落实,紧紧抿唇。
容冲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见状轻声问:“怎么了?你看到的红绿,不是这样吗?”
赵沉茜叹气,说:“在我看来,这是一样的颜色。”
周霓并没有放在心上,安慰道:“确实有人看朱成碧,分不清颜色。反正这只是幻境,影响不大。”
不,问题大了。赵沉茜放下剑穗,再没有心思编东西,脑中飞快思索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