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日,一枚不起眼的石子却突然跨过重重阻拦,投入湖心,激起了些许不寻常的涟漪。
此时正是午时,暖阳高照,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季书瑜方才用过午食,遣走侍女们后,便独自卧于窗前的美人榻上小憩。
一只风筝落入了院内,轻轻挂在不远处的一棵玉兰树上。
“嗯?谁的东西落进来了?”
她面露新奇之色,从榻上坐起身,有意地避开总爱絮叨的侍女们,循着那棵玉兰树的方向走去。
她走近,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只风筝的位置。
风筝卡紧在枝桠上,而玉兰树生的高,若是不借助外物,恐怕不好取下上头挂着的东西。
她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返回屋中,寻找其他人帮忙。
可就距离她所在位置不远处,栽着小片紫竹林的地方传来一阵窸窣轻响——像极了蛇游动时的动静。
季书瑜心一惊,纳闷这府邸之中竟然也会有这等恶兽,来不及仔细打量,便本能地朝反方向退后几步。
却听身后传来人的低语。
“莫怕,是我,夫人。”
青年声线干净清冽,怕她跑开,忙不迭开口解释。
季书瑜顿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回过首去,便见一道穿着墨绿束腰长袍身影拨开了茂密的竹叶丛,从高高的院墙上径直跳了下来。
“仆卫逸,见过夫人,奉命取物,无意冒犯。”
他注视着眼前这张熟悉的娇美面容,垂下眼睫,进行跪拜礼。
第60章言而有信“你还会如今日这般,翻墙来……
季书瑜眯眼观察他。
青年猿臂蜂腰,双腿修长,行动时轻盈矫健,动作之敏捷,不似寻常人。
如今他虽跪于她跟前,通身气度却仍是不卑不亢,唇含淡笑,倒也不似其他侍仆的疏离恭敬之色。
“肃小郎君方才正于园中嬉戏,不想玩耍时风筝线绳忽然崩断,风筝误坠入西院中……郎君心急如焚,然而此院近日不允许他人出入,故而命仆翻墙来取,本无意惊扰您,无意冒犯,还请宽恕。”
他将来意同她简单解释一遍,见女子面上并无异色,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
得了允准,卫逸躬身于地面拣了一个石子,转身去到玉兰树底下。
但见他手腕不过是轻轻发力,指尖那枚石子却如出弓般被掷的极高,卡在枝桠间的风筝应声而落,于空中不断旋转下坠。
竟是未曾带落一片玉兰花叶。
“好厉害……”
卫逸随手接住了那物件,回首,便见女子正目光专注地打量他。
他眼眸微动,上前将风筝递给她瞧,忽而压低声音,开口问道:“许久未见,不知公主您近来可安好?”
季书瑜神情不变,笑答:“尚可,只是近日久病,有些旧事已经记不大清晰了。”
卫逸面上露出歉意的笑容,没有再继续追问,看她把玩着那只风筝,一边若随口提起般同她介绍自己的身份。
“仆卫逸,乃是公主的陪嫁中官,亦是您待嫁时殿中的管事。数月前进入王府后,您便派遣仆跟随吴总管做事,故而祁春香山之行并未令仆随同……”
季书瑜始终未曾开口打断他的话,听他又说起了许多宫中旧事,探入袖中的手纹丝未动,绷直的背却是隐隐放松几分。
卫逸自然也瞧见了她藏于袖中的动作,通过显露出的轮廓也猜测出其中究竟是何物。
看来她虽暂时忘却了往事,但对身边之人仍是怀有防备之心的……这很好。
他眼中波光明灭,似充盈着轻松之色。
正悄悄观察他的季书瑜:?
此人忒古怪。
卫逸又斟酌了一番言辞,问道:“公主瞧着较往日憔悴清减了许多,可是院中无趣烦闷?闻人郎君近日公务繁忙,应也不常归于院中,下人可有薄待轻视于您?”
这话不免有些过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