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知道。女人90%的时间都是很糊涂的。”
他平静地说:“世态炎凉,冷暖自知。在我看,世上最温暖的,是望着最爱最爱的人,给她烫脚,陪她聊天,陪她慢慢变老;世上最美好的,是为一个人付出时的勇敢。而最遗憾的,是跟命中注定的爱人失之交臂。”
我说:“说的不错,可我怎么肯定你是我今生命里注定的那个人?我就怕万一……”
他叹口气说:“唉,悲剧啊。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我们消耗掉了青春。”
我俩走过第二个空着的共用电话亭,赶巧那台电话的振铃也响起来。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又一个绝望的都市人?
我再给妈妈家拨过去。还占线。
我接着跟大坏蛋聊天:“那依你说,什么不是悲剧?”
“垂垂老矣之时,回首往事不后悔,就不是悲剧。人活这几十年,什么最重要?简单快乐,善待自己、不愧对自己,才不枉来这一遭。”
我说:“生活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他说:“本来就简单。你老给想复杂喽。我只想对你好、对你更好,支持你,照顾你。咱俩远走高飞,上加拿大隐姓埋名,不挺好?钱好办,我那钱反正也不怎么忒干净,权当洗钱了。”
我静静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没错,我总习惯把简单的事儿想复杂。这家伙善于把复杂的事情想简单。
我这一辈子,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站住,我也站住。他看着我。我望着他。
头顶的苍穹中,遍布璀璨闪亮的星辰。
在这样的宇宙中,这样的星空下,在地球表面,两只小虫久久地互相凝视,以为这一刻能永恒。
他柔声说:“多希望——”
我问:“嗯?希望什么?”
他望着我的眼睛说:“希望你我永远在这样的繁星照耀下,一直走,一直走。”
整整三秒钟,我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他说:“沟啊坎儿啊,陪着你、搀着你,一起过,互相珍惜,好么?”
我迷醉地点点头。得承认,我的心忽悠一下被触动。
哀之大莫过于心死。心旌一动则全盘皆动。
我的思绪好复杂、好紊乱。任何激情都是幻觉,都是假象,都是不可靠的。
人海浩瀚,恰如宇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正像宇宙里的陨石。
赶巧有那么几块能相撞,碰出火花。又赶巧有那么几块能一起走一段,但甭指望谁跟谁必须永远在一起。
隐藏在表象底下的巨鳄才真实。等它“豁”一下赤裸裸窜出水面,那才炫。
我们走过第三个空着的共用电话亭,赶巧那电话的振铃也响起来。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我没当回事儿,他突然警惕起来,搂着我看看四周,看看身后。
街边摇曳的树影里、西瓜摊儿旁,游荡的消夏平民得上百,抱孩子的、摇蒲扇的,一个个都貌似良民,你说哪个可疑?
他问:“姐你喜欢泡吧么?”
我说:“没泡过。”
“从来没泡过?”
“嗯,从来没有。”
“啧啧,唉!走我带你泡一吧切。”
他选定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酒吧。酒吧名叫“Hello”简单明了。
亮红色“Hello”霓虹灯在头顶嘶嘶作响,像八十条毒蛇聚在一起向过路的吐信子玩儿集体无意识。
门口俩保安,孔武有力。他买了票,拉我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