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震惊地问:“你要走?!”
分析他口音,十分纯正,可小尾音儿泄露他不是本地人。
我实事求是说:“是啊。我得接着给我妈找护工去。”
他犹豫一下,问:“你母亲怎不合适?”
我有一搭无一搭说:“嗨,我妈……唉!跟你说也没用!得回见了。”
我站起身,拍打身上的雪花。他跟着站起来,说:“大哥你要不嫌弃,你用我吧。我跟你说大哥,女的当护工其实不得劲。”
我更加警惕打量他。
他赶紧说:“大哥,我是老实人。我黑庄屯的。”(地名虚构!——a8)
黑庄屯我熟啊。距离我这儿也就八十里地。我老去那儿烧烤。
我纯粹话赶话,问他:“你看过老人么?”(此处“看”音“勘”——a8)
我根本没指望这人能行。他回答说:“我看了我妈十年。”(“看”音同上——a8)
我问:“你媳妇不管看?”(“看”音同上——a8)
他说:“没媳妇。我们家穷。”
他穿得特土,但洗得干干净净。再看他手指。手指洁净,指甲很短。
我看男人必看指甲。但凡有黑泥,决不合作。
我坐石台儿上,跟他一起抽着烟,一起望着天空。
雪突然停了。但天还阴着,像憋着更大的雪。
我问:“真让你看我妈,你觉得你行么?”(“看”音同上——a8)
他说:“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什么都会干。”
我说:“那你要多少?”
他说:“让我看,你得给我口饭吃,给我席子睡觉。”(“看”音同上——a8)
我一愣。此前那帮所有回答都没这样子的,开牙就月薪两三千起。
我歪脑袋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他掏出身份证给我说:“我是独子。家里没别人了。”
我接过来。身份证的名字是:“xxx”
这年头,胡罗卜都靠不住了,何况身份证乎?不过我还是把身份证揣我皮夹克里边的口袋里。
我说:“我可以答应你。可我丑话说头里,我妈那儿活儿可多。”
他说:“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愿意伺候老太太。”
我跟他明确谈好所有需要他做的事儿。他都应承下来。
我说你要是伺候得好,除了免费吃住以外,我会给你一些银子,你攒起来,过两年娶个媳妇。
他当街给我跪下。
路人回头率更高了。
把他带到我妈那儿。阿彪狂吠不止,尽职尽守。我用手势制止他。
小骚骚儿正在地板上撅屁股擦地,见我回来,扔了湿布冲过来,噌就蹿我身上,亲我脸。
我给她放地上,进卧室。小骚骚儿和阿彪都跟进来。
妈妈的午睡被惊扰。我说:“妈,我又给您找了一护工。男的。”
妈妈看着我,脸立马红了,说:“咱家不进男人。这规矩多少年了,你知道的。”
我坐妈妈床头,胡撸妈妈的头发,说:“不是跟您说了么?男护工有男护工的优势。再说了,我明天得出去谈个事儿。”
妈妈半坐起来,望着我,还是满脸困惑:“你谈事儿……跟护工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