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残疾,心里更好强。有些事呢,顺着她能给她自尊。
她的光脚趾灵如手,夹住勺,蒯一勺沙拉给我。我摇头。没吃。她自己吃。
床边有窗。
我微微拉开点窗帘,透过玻璃窗往外看。
妈嚼着沙拉,也看窗外。
玻璃窗角有冰花。
街灯下,雪花纷纷扬扬,无声坠落。
我打开电暖器。
她闷头吃着沙拉,并不看我。
我发现咱国亲人家人包括夫妻好友之间说话沟通,眼睛都不怎么看对方,都不习惯目光交流。
妈一吃完,我赶紧给她盖严裹好,手伸进被窝,按摩她光脚丫。
脚丫冰凉冰凉。女人本来就寒,脚举高,血上不去,更凉,何况这大雪天。
我用力揉,让她脚恢复血液循环。
我揉她左脚,她右脚钻出被窝,对着电视按遥控器换台。
我揉她右脚,她左脚钻出被窝,按遥控器。
如此折腾半天,她的脚始终就没暖和过来。
感冒了还不是给我添事!~~照顾残疾人比你想象的要累得多。
比弄孩子还累。
孩子实在不听话你能打。
这你能打么?!我忽然涌起惩罚她的冲动,手指尖挠了几下她软软的光脚心。
她脚丫异常敏感。腿哆嗦,浑身抖,爆出鼻涕,神经质大笑。我继续用指甲轻轻刮挠。
妈妈神经质爆笑着,条件反射地猛提膝盖,撞我下巴上。我更凶残挠她脚丫。
她笑着笑着,不知啥时转成抽泣。
我不再挠她脚心。
她哭。呜呜地哭。
活着够苦,我妈更难。
我重新规规矩矩揉她脚。
哭了很久,她突然低声说:“妈实在受不了了你搬过来住吧行么你住这儿的话#¥%……”(这句语速特快,都连一块儿,如山涧坠潭)
我没怎么听清,问:“您、您说什么?”
她立刻恢复了理智思辨,羞愧地说:“算了。当我没说。咱这样没出路。”
我说:“啥样有出路?其实人人都是悲剧。咱这样咋啦?害谁事啦?关起门,天知地知。”
妈沉默良久,低声说:“我……我过好几天没来了!我一直特准。”
我心里格登一惊。